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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是和世界谈一场恋爱

华夏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的前夜,以此文献给所有热爱自由的孩子。

我是上海组义工组长华夏。这封信并不代表上海组,而是代表我个人。现在是深夜,空气清凉,正适合写作。就让我来和大家聊聊吧。

为了给大家写这封信,我打了几千字的草稿。我重新整理了自己对立大的整个思路。你们所见上海组之游学方案,是我们各位义工辛勤工作的产品。大家能看到其皮相,却未必能看到其基因。大家能看见一个静态的方案,却看不见义工心中不断发生的缘起。我们是根据怎样的逻辑来设计的课程?我们所呈现的方案是对什么问题的回应?乃至于更加根本的,看起来显而易见而实际上并不好回答的问题:立大为什么要存在?

这些问题是我们设计立大面对的根本问题。

立大的义工们,其实与你们同龄。我们并不是比你们更加优秀,只是承担了设计实施立大的使命,因而获得了相应的视角与权力。我们没有谁拥有教育学的专门背景,然而我们都同样接受过中国教育十几年的塑造,若有反思,便能对其表里利弊有所洞察。我们并不是为了学员设计课程——这只是一种虚伪。我们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设计课程。我们常常扪心自问:关于中国教育,我们的问题意识在哪里?我们梦想一个什么样的立大?我相信,同理心的基础,是共同的问题意识。这里的回答,即是设计立大的依据。

我不代表别人,所以让我来谈谈我自己的看法。

教育是使人成为他自己。这句话大家耳熟能详。可是在我看来,自我不是被发现的,而是被发明的。或者说,天赋的自我,需要我们付出巨大的劳动,才能够从心灵深深的井底打捞上来。而且一旦你试图使守住你的自我,你便会陷入与生活的巨大战争之中。我也希望温情脉脉的诉说,我想过一个美好简单的生活。但是简单美好若失去了对自己的诚实,便失去了一切基础。看过《死亡诗社》的同学,便能体会到这种真实的魅力,但更能感受到坚守自我所带来的残酷。立大有一句名言,“于厚重的墙上凿开一个孔,愿你能看见一束光”。从教育上来讲,就是要激发每个人心底的自我,让我们重新思考生活的可能性。

中国教育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我的回答很简单。中国教育的最大问题是它不断的在阉割大家的自我,而不是培育。它通过一系列的方式来压制每个孩子天然的冲动:好奇心,求知欲,表现欲。因此它最后的结果,是千篇一律的灰暗产品,而非和而不同的健全之人。何谓灰暗产品?不知生命之美好为何物,没有道德想象力,只知等待命令老实工作,只知追求成功的人。何谓健全之人?有爱有恨,敢于为了自己的价值观和热情去生活并为之付出一切代价的人。如何造就健全之人?唯开放自由多元之教育可造就健全之人。为什么?因为这样的教育可以让我们最大程度的舒展自我,这是有爱有恨有原则有热情的基础。中国的教育做的是,设置一个僵化的体制,来规训大家的生活,让大家无法对自己负责,而是对体制负责。让大家无法直面问题本身,而是选择讨好体制。如《3 idiots》中描述的帝国理工那样,没有人真正关心科学。大家关心的仅仅是成功:被他人赞扬。

立大有两句话很出名。一句是“让理想主义更理想主义,让脚踏实地更脚踏实地”。还有一句是“大学,就是和世界谈一场恋爱”。我一直很不满那种把现实和理想来一个两分的思维方式。大家想想看,谈恋爱,就是一件既需要理想主义,又需要脚踏实地的事情。你要爱上,还要追到,此两者缺一不可。但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扯不上现实和理想。立大要提供的,主要是爱的能力。立大要展现的,还有追的可能。但立大不传授追的能力,这是需要大家在未来的日子自己去做的事。爱上了,才会有学习如何追的动力。这本是很自然的道理。

爱什么很重要。这个社会有很多诱惑,但我希望在立大,我们是爱科学,爱艺术,爱思考,爱美德,爱求知,爱创造。大家都知道,往往对人能留下最深刻之印象的恋情是初恋。为什么我们要回溯人类求知史?用意即是在此。我们要从现实中拔足,回到祖先最纯真的问题那里去,和开启人类文明的智慧相遇,相爱,相知。

你们可能会注意到,上海组的方案长于文艺哲学,而短于时政公益。这一部分是上海本地之文化生态所致,更大程度是我们有意为之。欲成为公民,首先应该成为人。一个完整的人,自然会成为公民。一个能够对自己诚实,独立去思考和感受的人,自然会拥有自己的政治倾向和社会问题意识。我不担心一个拥有明晰的理性和敏锐的美感的人,会变成毛左。如果真有那样一天,说明毛左已成为必须。我不担心一个对自己诚实的人,会变成犬儒。诚实的人所拥有的直面生活的勇气,正是犬儒者所缺乏的。何以造就一个明晰敏感的人?我的回答是哲学,科学和文艺。时政公益急社会一时之所需,但哲学科学和文艺才是造就美好生活的关键。我希望大家不是因为叛逆才批判社会。我们批判社会,只是因为有问题挡在了通向更美好生活的路上。我们越是能描绘那样的生活,黑暗的力量就越小。在美好生活变成一种大众文化之前,探索者就必须“扭转社会规律”,先去创造它的存在。

青春本来就是一段最美丽的生活。这个时候,我们拥有最纯真的求知欲,最敏锐的感受力,最真实的自我,最健壮的身体。在这个阶段,我们不需要为太多的现实所累,也不需要为未来所困,我们应该在这段时光里生活,而不是不断推迟真正去生活的时间。因此,我不愿说,你们来立大学到的东西对你们的将来有好处。我更愿意,立大的这段时光会让你们感受到青春的幸福和美感,让你的自我充分舒展。

为何立大如此明显的选择了自由主义的立场?不是因为立大试图宣扬某种政治立场,而是因为自由主义的框架下,美好才存在可能。自由主义给了个人足够去创造参差不齐的可能性,而参差不齐,乃是美之根源。自由主义需要有卓越素质的人来实行,才不会退化成无道德无价值的虚无主义。自由主义的框架下,个人若要获得美好的生活,首先是要具备爱的能力。自由主义者只有不断的热烈的投入生活,才不会被虚无吞没。而不自由的人,便连被虚无吞没的资格都没有。

我在最近的几次面试中,常常问大家一个问题。“你觉得有趣和有意义,有没有区别?如果让你选择,你更倾向于做有趣的事,还是有意义的事?”如果我自己回答,我会说,有趣即是意义。我还认为,无趣和反智,简直就是一种罪恶。大家很容易感觉到,有趣相对来说更倾向于个体,而有意义更倾向于社会。但我的观点是,个体就是社会,这个社会上多了一个有趣的人,这个社会就美好了一分。如爱默生所言,“最内在的,终将会成为最外在的。”有趣本身可以是广义的,但必须是和自己的价值观有关的创造。

我不去十分关注社会问题,我更关注大家心里的困惑。自由对我来说,意味着大脑里面没有障碍。什么是障碍?那些关于我应该成为什么,那些关于性爱,关于家庭,关于历史,关于种族的成见,那些偏狭的知识和自以为是。我们或许不需要讨论复杂的社会问题。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社会问题的投影和镜像。我希望大家在上海的游学,能更关注自身。这个社会不会在乎一个青年对它的浅薄分析。但是这个社会不能不理会一个青年发自内心的呐喊。

我也不希望大家以后都去做教育或者新闻或者公益。我更希望大家去从事工程,从事科学,从事商业,从事艺术,从事政治。我不希望立大的思想和理念只是在一个小圈子里面打转,我希望大家能带着对自由的追求和一颗滋滋作响的自我,去从事各种自己热爱的工作。我不希望立大只是在煽动,我希望立大能带给大家一些能留在心灵深处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大家也看出来了。我是在宣扬上海组的课程设计,以期待大家能来到上海游学。立大学员是各种各样的人,但上海组尤其希望有趣的,有真爱的,有一颗滋滋作响的自我的,有梦的,充满好奇心的,与众不同的你,能来到这里,一起创造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自己适合上海组,请不要迟疑。来吧,我很想见到你。

夜已深,更多的情话七月再叙,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