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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07-網友直播提問.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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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07 網友直播提問

陳斐娟:

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阿娟,陳斐娟,歡迎收看54新觀點,今天54新觀點,特別為您專訪到唐鳳,唐鳳有一個傳奇的人物、傳奇的人生,有個與眾不同的個性,我們等一下好好拷問她。我們來介紹在現場的唐鳳!

陳斐娟:

唐鳳我們一開始,先來做個造句練習,現在很流行做造句,小學生的造句都非常有趣,我們來用「史上第一」來造句,看看你有多少史上第一,我先示範:史上第一個三十五歲的年輕政委,換你。

唐鳳:

就是用「史上第一」開頭?史上第一個以開放政府為主要業務的政務委員。

陳斐娟:

史上第一個只有國中畢業的政務委員。

唐鳳:

史上第一個用VR的方式,把自己做成VR人像今天還在外面演講的政委委員。

陳斐娟:

史上第一個在性別欄上填「無性別」的政務委員。

唐鳳:

史上第一個把自己政務委員的辦公室作為開放空間,很多朋友可以來參加的政務委員。

陳斐娟:

史上第一個在三十三歲就退休的政委。

唐鳳:

先這樣吧!

陳斐娟:

好,她有很多史上的第一,也有很多人所不知道的唐鳳,我們今天的節目除了在54新觀點的原時段播出之外,在訪問的過程當中,也透過網路直播讓所有的網友也可以餐與,所以我們分三段:第一段是之前透過三立新聞網蒐集到的網友提問,第二段是阿娟想要問她什麼,所以好好問她;第三段是透過網路,包括三立新聞網及三立FB的所有網友都可以在上面留言,您的問題馬上就要問唐鳳。直播一刀未剪,觀眾朋友及線上所有的網友都可以看到最真實一刀未剪的唐鳳。

陳斐娟:

先把網友提問做了一番整理,網友很好奇的是你平常有沒有玩手遊,你喜歡或不喜歡玩《英雄聯盟》或者是其他的遊戲?

唐鳳:

之前的寶可夢有玩一陣子,但是它很快退流行,所以後來沒有玩。桌面遊戲的話,其實我都是玩回合制遊戲,像 XCOM 2或者是《文明帝國六》,才剛出,這些我都很喜歡玩。

陳斐娟:

這是你平常的休閒活動,你大概花多久的時間?

唐鳳:

每天大概半小時左右。

陳斐娟:

很多家長擔心很多小朋友一坐上電腦就廢寢忘食,甚至有些小朋友,家長擔心得「電腦上癮症」還是「網路遊戲上癮症」,怎麼辦?

唐鳳:

我想大部分的時候就是覺得只理電腦,不理爸爸、媽媽,所以最簡單的方式是坐下來跟他一起打。

陳斐娟:

坐下來跟他一起打?

唐鳳:

對啊!這樣就…

陳斐娟:

本來有一個小孩被關在電腦前面,接著又有一個老公被關在電腦前面,那不是很慘嗎?

唐鳳:

就全家都可以在VR前面。重點是如果大家共享體驗的時候,小孩會知道爸爸、媽媽是懂我的,下一次換爸爸、媽媽約他去爬山或什麼,都是比較容易答應,都是互相的。

陳斐娟:

有沒有網路上癮的問題?

唐鳳:

當然有。

陳斐娟:

那怎麼辦?

唐鳳:

    不過它是一種癥狀,它本身並不是一種疾病,一個人在現實生活當中可能沒有人給他擁抱、安慰,他只好到網路上去找,所以這一種癥狀,我不覺得它是一種疾病,但是你發現自己的小孩這樣的時候,當然可以試著在現實生活中找更多的朋友。

陳斐娟:

第二個,網友朋友提問是你喜歡iPhone或者是Android手機?

唐鳳:

都喜歡,各有一支,我現在左右口袋各放一個。

陳斐娟:

    真的嗎?那你可以拿出來借我們看一下?左右口袋各放一個?

唐鳳:

    是啊!

陳斐娟:

    誰都不得罪!

唐鳳:

(拿出)真的誰都不得罪,所以…

陳斐娟:

所以你有iPhone手機也有Android?

唐鳳:

對,這一支是iPhone、一支是Android,所以看起來一樣。

陳斐娟:

我們可以看一下桌面的圖案嗎?我們好奇桌面到底是放了什麼圖案。

唐鳳:

是這樣嗎?桌面的圖案其實就是它出廠的圖案耶!我沒有特別去更改它。

陳斐娟:

你沒有像一般年輕人擺他最心愛的,比如寵物的照片或者是家人的照片或?

唐鳳:

 完全沒有,它就是出廠圖案。

陳斐娟:

所以你各帶一支手機,你平常怎麼區分什麼時候用iPhone?什麼時候用Android?

唐鳳:

公務用是iPhone,自己私人是用Android。

陳斐娟:

你留給我的電話是?

唐鳳:

都有耶!我留給你的是公務那一支,所以應該是iPhone。

陳斐娟:

    瞭解了,好,第三個問題:網友想問的是,你從政的使命是什麼?

唐鳳:

我是出於興趣的政務委員,沒有什麼使命可言。但是當時林全院長希望我幫忙的主要是開放政府,所以這個是我的主要業務,但不敢說是使命。

陳斐娟:

他是透過誰找你?

唐鳳:

他是透過我找我(笑)。

陳斐娟:

「他是透過我找我」?

唐鳳:

    對,當時有一個「亞洲連結矽谷重新定義會議」,他是約我去開會,在那邊他是說會希望一位數位政務委員,希望我幫忙找人,我就幫忙找了一堆人,但是這一些人都認為覺得我比較適合,所以我到最後就自己進來。

陳斐娟:

公卿變事主(台語)?

唐鳳:

對,就是這樣(台語)。

陳斐娟:

其實我們漏了講史上第一位「數位政委」,什麼是「數位政委」?

唐鳳:

「數位政委」顧名思義就是不只一位,是很多位(笑)。

陳斐娟:

      是這個意思嗎(笑)?

唐鳳:

真的是這樣子啊!我當時跟林全院長講的是我一個人貢獻有限,但是如果他提供給我的資料全部都可以公開的話,我們就可以讓這個社會感興趣當政委這個位置的人都可以提供他們的想法或貢獻這些東西,所以好比像密件或國家機密我都不接觸,給我的理論上都可以公開。

陳斐娟:

意思是你看得到,民眾都可以看得到?

唐鳳:

是這意思。

陳斐娟:

    所以你扮演民眾眼睛這樣的角色?

唐鳳:

  或一個通道吧!

陳斐娟:

         這些讓我想到,之前我看到新聞說你一個禮拜有兩天不上班?是這樣嗎?還有禮拜三和禮拜五?

唐鳳:

我只有禮拜六跟禮拜日不上班(笑)。我每天都有上班,禮拜三跟禮拜五我不在行政院裡開會,其實很多政務委員同事他們都有出外的行程,好比演講或者參加工作坊參加一些實地勘場,我只是把這一些排在禮拜三跟禮拜五,院裡的同事都知道一、二、四一定約得到我,只是這樣子而已。

陳斐娟:

一、二、四是在室內上班,三、五在戶外上班?

唐鳳:

一、二、四是在行政院裡,三、五是在行政院外。

陳斐娟:

對啊!一個是在室內,一個是在戶外?

唐鳳:

其實這裡也是室內(笑)。

陳斐娟:

但是是在行政院外上班?

唐鳳:

 是的。

陳斐娟:

說到上班,之前因為你拋出遠距上班這一件事,引起很多聲音,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負面的說法是「唐鳳有特權嗎?為什麼她可以一個禮拜有兩天遠距上班?」說到特權這一件事,他們還反應說,你去開會的時候帶很多東西,說都不需要帶,你是在彰顯有特別的設備嗎?包括你有一台很厲害的電腦,有一個什麼360度那個東西是什麼?可不可以show給我們看?

唐鳳:

是,當然。其實像我今天上午在院裡開會,我同時也用VR錄了投影片,在工研院IEK的研討會(播放),大家只要在當時戴上這個眼鏡,好像就可以進入我的辦公室,聽我預錄的一段錄影。除此之外,我自己也被投影到這個現場,變成一個浮空投影,在那邊進行演講,但事實上那個是我昨天錄到半夜十一點錄的一段東西,他們早上去播放,所有的這一些3C設備其實是同一個目的,就是讓大家不一定在同一個時候做事情,我可以先錄一段在那邊放,或者像現在大家看直播,提的問題可以馬上進入我們的議程,除了把空間上的限制消除之外,時間上更有彈性。

陳斐娟:

讓空間跟時間可以重新組合。

唐鳳:

是的。

陳斐娟:

依據每個人的需要做不同的重組。傢私不是可以透過你的pad看到嗎?它們長什麼樣子?它們厲害的電腦長什麼樣子?可以看一下嗎?

唐鳳:

    可以啊!

陳斐娟:

厲害的電腦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你走到哪裡,經常都帶那個電腦,那個電腦可以做的事跟我們一般電腦可以做的事有什麼不同?

唐鳳:

這一台電腦其實是華碩的電腦,這台電腦其實我滿早就買的,應該是剛出來最先幾個人訂的吧!它主要的特性是它是一台水冷式的筆電。

陳斐娟:

水冷式筆電?

唐鳳:

對,也就是電腦當它運作功率很強或者是很快的時候,它散熱會很困難,因為它接了一個水冷器,所以可以把它跑成比一般桌機更快的速度。

唐鳳:

為什麼需要這麼快的速度?主要是兩個用途,一個是我剛才說的虛擬實境,可以使用一個很高階的顯示卡,讓大家戴上去的時候,可以馬上看到虛擬的狀況,當時買的時候,只有微星跟華碩各出一台,都很貴。

陳斐娟:

所以那時網友是說開會不需要用到這種配備齊全的電腦,你是為了展示,但其實不是?

唐鳳:

那一場其實是電子競技,他們邀我去打 XCOM 2 ,為了要跑XCOM2這個遊戲,所以為了要跑XCOM2這台機器可以跑這個;另外一個用法是機器學習,完全同樣的設備,像我在當蘋果顧問的時候,我們是用這種設備去訓練像Siri這種可以跟你講話的機器人,這種機器學習也都是用同樣的設備在做事。

陳斐娟:

Siri是你在做蘋果顧問時的idea?

唐鳳:

相關的一個專案。它本來就已經開發好了,但蘋果把它購併,而購併還不會講中文跟亞洲語言,我是在蘋果的時候幫他們一點忙。

陳斐娟:

幫他們透過Siri,有中文跟使用者溝通?

唐鳳:

對。

陳斐娟:

說到這一些傢私,你揹了這麼多的高科技用具,據說你是為了讓這一些設備服務你自己,讓你的生活可以更清楚地被整理、分類或者被瞭解,我這樣講可能有一點模糊,觀眾朋友可能聽不懂。簡單來講,我看過一篇報導,說你透過一些高科技的東西,把你每天的生活錄下來,錄下來之後,你就會發現你自己有一些不知道的習慣,或者每一天做什麼事,你就會整理、分類甚至做自我反省。我可以瞭解一下一個人每天把自己的生活記錄下來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構思?又怎麼達到你想達到的目的?

唐鳳:

其實很簡單講,我們以開會這個動作來講好了,我在院裡面,只要是我主持的會議,我會請一位我們叫做「速錄師」。

陳斐娟:

「速錄師」?

唐鳳:

    就是快速記錄的一個朋友,她一分鐘大概是…

陳斐娟:

…有點像是速記的概念。

唐鳳:

對,有點像速記的概念。但一般我們的速記,我們一分鐘,打字大概100多字上下,這個已經算快的了,但是這一位朋友她可以一分鐘打到300多字,也就是我們講話不過一分鐘300字,她打字的速度可以比我們講話的速度還要快。

陳斐娟:

大家都說你講話的速度很快。

唐鳳:

    對,但是她打字的速度比我講話還要快,所以在這個前提下,我在這邊講的每句話,她這邊可以馬上變成文字。然後變成文字之後,我再把文字寄給所有來參加部會的朋友,讓他們看一下在這一場會議具體答應的是什麼,不只是這些處長、副處長們看到,也給承辦的科室看到,如果他的老闆答應一些他做不到的,他可以馬上跟我講。在這樣子逐步確認之後,十天大家提供各種資料之後,我們會把所有人提供的資料在十天後去公開,這樣子大家就不會覺得黑箱或者是覺得我們在內部每次都談不出結論,即使是大家答應而做不到,至少都可以看到我們到底當初怎麼想,然後答應了什麼,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承辦的壓力都滿大的,所以到最後的協調效率比較高。

陳斐娟:

        但是我想問的是另外一個角度,因為我看到的報導是,你連日常生活也拍攝記錄嗎?

唐鳳:

沒有,只有上班的時候。

陳斐娟:

因為我看到報導說,你為了讓你的生活能夠更清楚知道你有哪一些習慣或什麼,你會做拍攝,那個只有在工作上?

唐鳳:

應該是這樣講,我有一個原則,我知道你在看哪一篇了,那一篇我是跟親子天下的記者,他說只要有人在拍攝我,我一定要拍攝回去,如果有人要直播,我也要直播。好比:現在我事實上也在我的YouTube頻道直播,這是「對稱性」的概念。為什麼這樣做?是因為每一次對方取得的素材,好比影片或者是一些錄音的時候,我都要回去跟他談說可不可以公開、轉載或授權,其實很困難,大部分專業製作的朋友,都會有一套授權的方法,所以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只要自己取得一樣的,我就不用問過你了,我就可以拿去用了,那個是取得相同授權素材的想法,我們叫做「CC授權」。

陳斐娟:

另外,網友還有問過Uber這一件事。Uber你坐過嗎?

唐鳳:

當然,當然。

陳斐娟:

你知道它是不合法的嗎?

唐鳳:

沒有,我坐的是合法的。

陳斐娟:

合法的Uber是在哪裡坐?

唐鳳:

Uber事實上在臺灣剛進來的時候,用的是合法的租賃車,是R牌的車,當你看到它的車牌是「R」開頭的時候,它在臺灣是有設立車行、有職業駕照的司機在開,而且是有繳稅的;但是在這樣子開了一陣子之後,後來他們忽然間推了一個比計程車便宜的非法車隊。

陳斐娟:

所以你坐的是合法的車隊?

唐鳳:

是。

陳斐娟:

你對於Uber現在的普及及它的不合法,其實產生了某種衝突,普及是所有的消費者都覺得它很方便,Uber服務很好、也很便宜,顯然認為社會上真的有這樣的需求,但是不合法又衝擊到體制、法規、制度及納稅,這兩個衝突你怎麼看?

唐鳳:

這是網友要問為什麼不合法的部分,因為也有合法的部分,但是那部分我們先不動它。而且我們也會參考合法裡面做得好的部分,好比司機跟乘客可以互相打分數,好比像車子不一定要漆成黃色,好比不一定像小黃要有車頂燈,為什麼當時計程車要設計這樣?是因為在路上才可以攔路招,才認得出來那是一台計程車,但是很多地區可能比較偏遠,本來一定要用電話跟手機叫車,這時漆成黃色或者是車頂燈的意義非常小,在那一些地段的路上也不會有人攔,所以我們在這一些地段,特別是比較偏遠的地方,交通部就規劃參考Uber的做法,不管是打星等、不一定要漆成黃色所有這一些,做了一個「多元化計程車」的電子車隊,這樣的好處是好比像Uber一樣,好比像深夜的時候多收一點錢,好比去程到這邊,但是回程不一定載得到客人就會多收一點錢,但是透過Uber學習,把計程車的品質更加升高,這是好事。 另外一部分是Uber非法那部分最大的爭執…

陳斐娟:

…你覺得政府應該要鐵腕把Uber趕出臺灣嗎?

唐鳳:

那個爭執就是他們不願意去取得職業駕照的司機,這一點我覺得還是有一點堅持的,如果本來是做一個營業的行為,我做菜給你吃是一回事,開餐廳是一回事,所以我覺得還是要取得職業駕照,而且以我的經驗,我的朋友去取得職業駕照的時候,也沒有花非常久的時間,他也是上駕訓班、四個小時,去考個筆試跟路試就拿到了,我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合理的要求,如果Uber執意沒有辦法接受這個要求的話,我當然覺得說按照他們的資本額,課以罰金是合理的。

陳斐娟:

有什麼辦法讓數位科技結合地方產業?比如現在有很多年輕人願意回到家鄉服務,但是沒有一個行銷的管道或者是行銷的平台,如何幫助這一些自耕農或小商家,並提升價值?

唐鳳:

其實在臺灣有很多嘗試,是類似一個合作社的概念,像「社區菜市長」,而這個合作社並不是一個我們想像中合作社很大的建築物還要進去,它像是在LINE群組...

陳斐娟:

是一個虛擬的合作社?

唐鳳:

是一個虛擬的合作社,但是裡面有一些配送方式,讓大家接觸到這一些自耕農,也知道好比我這邊需要多少菜、他種多少菜,哪一些之間互相媒合,或者是他碰到哪一些困難,還可以再請認同他的人幫助,所以真的是合作的目的合作社。這樣線上數位科技做出來的合作社,在臺灣其實從主婦聯盟「共同購買」就已經越來越蓬勃,我覺得我們未來從政府的角度,就是讓食農教育,讓大家更理解到現在有這一些線上的數位合作社在運作,讓他們的價值更加提昇。

陳斐娟:

只剩下三分鐘,但是我們的問題很多。

唐鳳:

快問快答。

陳斐娟:

全球暖化,極端氣候你相信嗎?為什麼會這麼問? 全球暖化,極端氣候大家認為是common sense,但是川普不這麼說,他說這一些都是假的。

唐鳳:

我想川普眼睛有一些業障(笑)。

陳斐娟:

川普的眼睛業障深(笑)?

唐鳳:

對,可是業障比較深(笑)。我想到臺灣10月底還這麼熱,我想這個是知道的,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我們就在體會,可以請川普候選人來臺灣一下,可能會比較有感受(笑)。

陳斐娟:

其實我最想知道這一件事,外星人你相信有嗎?你們有研究過外星人的議題嗎?

唐鳳:

我沒有研究耶!但是我對上火星非常有興趣,等到我們上火星,就有外星人了。

陳斐娟:

等到我們上火星,我們自己就是外星人了。

唐鳳:

對,我們自己就是外星人了。

陳斐娟:

各國棒球總冠軍,他指的應該是「經典棒球賽」剛結束,你有沒有看?有沒有特別喜歡哪些球隊?

唐鳳:

其實我真的沒有看所有職業運動的習慣,不好意思。

陳斐娟:

所有的職業運動都沒有看嗎?

唐鳳:

嗯。

陳斐娟:

你自己平常做什麼運動?

唐鳳:

我自己平常是在VR裡面,我有做好比像弓箭( Holopoint ),也有打球跟繪畫,其實在VR很多運動都可以從事,但那並不是職業的。

陳斐娟:

但是仍然是室內的運動?

唐鳳:

也是室外,網球就是室外的。

陳斐娟:

我聽不太懂,VR運動怎麼做?

唐鳳:

就是說好比你在裡面打桌球或者是網球,你戴上眼鏡,你的手把就變成球拍,你就在溫布頓或者是其他地方,你就開始打。

陳斐娟:

你可以在戶外或者是室內做這一件事?

唐鳳:

都可以,但VR的器材目前在室內架比較容,你只要在戶外有接到電源,沒有什麼道理不能用。

陳斐娟:

任何地方都可以打高爾夫球、任何地方都可以打撞球、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打網球?

唐鳳:

對,新一代的 VR 電腦,還沒有這種很笨重的水冷器,它還可以直接掛一個背包掛在後面,所以也沒有拉線的限制,它有電池,你就背上去登山,然後在山頂開始打球。

陳斐娟:

但那個山是假的?

唐鳳:

你可以去真的山,但是配合一個高爾夫球場的山上——這個就叫做網實整合。

陳斐娟:

你去真的山,可是山上有一個假的高爾夫球場?

唐鳳:

沒錯,這個叫做「網實整合(Cyber-Physical System)」。

陳斐娟:

將來的世界難以想像。

陳斐娟: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對岸網路駭客發動攻擊,有沒十八套據本應戰?

唐鳳:

我沒有十八套劇本,我剛剛講國家機密我不接觸,這個在行政院裡面由資通安全處的簡宏偉處長負責,因為他的業務大部分都是國家機密,我其實是不知道的,但是我跟簡處長,我滿相信他的,我相信他有十八套劇本。

陳斐娟: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是非常厲害頂尖的駭客,你攻擊過什麼?

唐鳳:

駭客分為穿黑色帽子的,為了個人私利而攻擊。跟白色帽子的,看到系統有漏洞試著補強這個漏洞。但我是沒有帽子的,也就是我是看到一個系統有漏洞的時候,我想的並不是利用,也不是補它,而是我做一個新的系統;而這個新的系統沒有漏洞,所以我對漏洞沒有興趣。

陳斐娟:

你對漏洞沒有任何的興趣?所以你不做任何攻擊?

唐鳳:

所以是創造性的駭客。

陳斐娟:

不戴帽子的駭客?

唐鳳:

是的。

陳斐娟:

我現在才知道駭客這麼多種,好,這個是網友的提問。

陳斐娟:

接著是阿娟的提問,我有好多問題想問:第一,他們說你是180的政委,也就是很高的政委,我們可以看一下你的身材?站起來給我們看一下。

唐鳳:

(起立)OK,來,這樣還是算高吧!

陳斐娟:

面對鏡頭一下,好不好?

唐鳳:

這樣嗎?

陳斐娟:

真的是滿高的。為什麼要特別讓你站起來給觀眾朋友看?因為很難想像像你這樣的身材、這樣的長相,你作為女裝打扮是什麼樣子?你有做過女裝打扮嗎?

唐鳳:

有啊!

陳斐娟:

給我們看一下好不好?

唐鳳:

是這樣嗎?

陳斐娟:

你有一些照片,對不對?

唐鳳:

其實…

陳斐娟:

我剛剛要錄影的時候就問唐鳳說「你有化過妝嗎」,她說「有啊」,我說「你有戴過假睫毛嗎」,她說「有啊」,很難想像,所以很想知道她化妝過後的唐鳳跟現在的唐鳳有什麼不同?

唐鳳:

其實我沒有畫濃妝的習慣。

陳斐娟:

這個畫過妝嗎?

唐鳳:

對,裸妝。

陳斐娟:

可是看不太出來。

唐鳳:

對,其實我大部分的照片都是這樣子,就是當時他們在法國《解放報》拍了我許多照片。

陳斐娟:

我看有什麼差別。

唐鳳:

應該是沒有。

陳斐娟:

有啦!有一點差別,但是很不明顯。

唐鳳:

(放照片)對,對,對,我沒有畫濃妝的習慣。

陳斐娟:

髮型也跟現在差不多?

唐鳳:

是啊!

陳斐娟:

有女裝扮像的照片嗎?

唐鳳:

就是其實跟現在差不多,所謂「跨性別」的意思就是不特別太過陽剛或太過陰柔。

陳斐娟:

你穿過裙子、高跟鞋嗎?

唐鳳:

當然。

陳斐娟:

真的(日語)?

唐鳳:

真的(日語)。

陳斐娟:

好想看,有穿裙子的照片,等一下可以看一下嗎?

唐鳳:

其實我 VR 裡面那張就是穿著裙子建模,我早上演講就是那一個模型出去。

陳斐娟:

千變萬化、千面女郎(笑)。

唐鳳:

真的是。

陳斐娟:

我們知道唐鳳的人生到目前為止是三十五歲,你可能經歷過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其中一件事是閉關,閉關觀眾朋友說我也閉關過,但是唐鳳在十四歲的時候閉關,你在哪裡閉關?你為什麼想要閉關?

唐鳳:

當時其實主要是說,很具體說不想繼續唸國中,不想繼續唸國中是造成大家一陣恐慌,因為我家裡都很看重求學這一件事,大家會覺得「你國中不繼續唸就要去創業了,接下來的學習怎麼辦,會不會沒有辦法銜接」,像當時如果我要回去唸高中或者是大學,同等學歷還要等兩年,大家會覺得會好像耽誤到就學的進度,每一個人都有非常多不同的意見,上百人想要給我意見,所以我當時覺得不如先靜下來,所以是在烏來那邊,大概待了幾個星期的時間。

陳斐娟:

所以在閉關之前決定不要上學?

唐鳳:

對。

陳斐娟:

引起眾親友的反彈,所以你想閉關想一想這一件事?

唐鳳:

對,親友、老師、同學的所有人都有話說。

陳斐娟:

烏來的小木屋是自己找的嗎?還是?

唐鳳:

我母親辦了一個學校叫做「種籽學苑」,當時校地才剛剛確定的時候,剛好那邊有一位林老師,自己有一個小木屋,算是當地泰雅的酋長,就提供這樣子的一個地方。

陳斐娟:

你在閉關的那一段時間,你思考了什麼?據說出來之後,對你人生最大的改變是:一,你確定不要上學,後來你就走上自學之路;第二件事,你後來確定比較想作女人,這一段時間想什麼?有什麼刺激到你?有一天你突然被雷打到還是怎麼樣?

唐鳳:

其實也沒有啦!我十二歲的時候才剛上網的時候,其實大部分都是跨性別或者是性別流動的角色,當時其實我就已經…

陳斐娟:

這一句話聽不太懂。

唐鳳:

就是會取一個很中性的名字,或者是網路上跟別人溝通的時候,不太說我是男生或者是女生。

陳斐娟:

那個是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太彰顯自己的性別?

唐鳳:

對,就已經是這樣了。所以,到十四、十五歲的時候,我自己覺得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我覺得差比較大的是,因為不需要再去上學了,所以服裝、儀容這一些是我自己決定,當時就可以做比較多的一些實驗,我想其實大部分的人國中升高中的時候,也都會想要自己打扮看起來不一樣,我覺得這個還算滿正常的。

陳斐娟:

但是媽媽覺得你閉關出來比較女性化?

唐鳳:

那是她的觀察囉!

陳斐娟:

但是你是覺得你在十二歲的時候,你慢慢覺得有不同了,但是家人從外表沒有那麼明顯的感受?

唐鳳:

可能是這樣子。

陳斐娟:

你透過什麼樣的方式,發現自己的內心比較想作女生?是你跟同儕相處的過程呢?還是?

唐鳳:

其實應該這樣講,我內心也不是想作女生,應該說也想作女生。

陳斐娟:

這不同,「想作女生」跟「也想作女生」確實有點不同。

唐鳳:

對啊!就好像我現在學英語,不表示國語或者是台語要放棄掉。

陳斐娟:

你認為作女生是一個角色,你也想嘗試?

唐鳳:

就是另外一種語言吧!對啊!是。

陳斐娟:

但你也想作男生?

唐鳳:

就是都可以,地球上有很多語言。

陳斐娟:

很有趣。你決定不上學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唐鳳:

真正原因是我當時學的東西,在課本上跟當時上網看的其實大概有十年的落差,我當時全球資訊網剛開始,我一上網的時候就可以問某些教授正在做這個研究,你說你做出來,為什麼可以做得出來,我是不是可以幫忙,隔著網路,不但不知道我性別,連我幾歲都不知道,所以他覺得是很厲害的一個研究生或同事。

陳斐娟:

沒有幫你當作小孩子?

唐鳳:

沒有幫我當小孩子,所以就真的可以一起做人工智慧的研究。但是反過來,我看他寫的這一些東西比較我在課本上看到的,覺得課本上的過時太久了,要的話直接跳研究所或者是不唸,我後來是不唸了,然後跟著網路上的朋友,大概一、兩年之後,我自己回去旁聽了研究所的課,也是旁聽了一年多。

陳斐娟:

我們等一下來談自學這一段,我想自學這一段很多觀眾朋友是很好奇的。

陳斐娟:

先從性別這一件事來討論,剛剛討論到你說也想作女人,如果也從想作女人這一個想法來思考,你並沒有變性吧!

唐鳳:

沒有。

陳斐娟:

因為你一旦變性就只能做女人,不是嗎?

唐鳳:

不是啊!也有變性過,但是還是性別流動的,我覺得身體上跟心情上當然會有一些差別,但是並沒有彼此排除。

陳斐娟:

但是我看到報導,媽媽說你做了變性手術,或者是報導有出入?

唐鳳:

其實手術有非常多種,大家想的那一種我沒有做,但是有很多像侵入性比較小的,像打肉毒桿菌這一些是有做的。

陳斐娟:

是做那一種啊!

唐鳳:

可能大家都做過(笑)。

陳斐娟:

所以我們看到媽媽說你做了手術,以為是變性手術。

唐鳳:

一些也算是小手術。

陳斐娟:

你有另一半嗎?

唐鳳:

有啊!有另一半。

陳斐娟:

可不可以大概談一下你的感情生活,大家也很好奇。

唐鳳:

就是在一起大概超過十年了。

陳斐娟:

超過十年了?

唐鳳:

是。

陳斐娟:

所以在你二十幾歲就在一起了?

唐鳳:

是。

陳斐娟:

什麼感覺?

唐鳳:

就是很充分互相瞭解的感覺,就是好像命運交織的感覺吧!大概是這樣子。

陳斐娟:

你們住在一起?

唐鳳:

是。

陳斐娟:

你們住在一起也像一般男女朋友一樣,反正跟一般男女朋友談戀愛,一樣會有爭執,以及喜、怒、哀、樂都有,據我瞭解你是EQ很高的人,那天到行政院聊天的時候,你說你是不會生氣的人,你如何讓自己做到不會生氣的人?

唐鳳:

其實我從記憶開始就不會生氣了。

陳斐娟:

你不會跟他吵架嗎?不會像男女朋友談戀愛吵架嗎?

唐鳳:

比較少。

陳斐娟:

有分手過嗎?

唐鳳:

(搖頭)。

陳斐娟:

也沒有?所以你們兩個都非常理性?

唐鳳:

對,我想是這樣,本來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當然有我不理性的部分,他當然也有他感性的部分,但是重點還是在,因為我從小有記憶開始,我心臟有先天性心臟病,因為這樣的干系,所以我小時候只要一生氣或激動就會昏倒,而從小就是這樣,整個臉會變紫色,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我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生氣或激動的記憶,因為當時我是昏倒、記不得的。

陳斐娟:

所以你不能生氣,會昏倒?

唐鳳:

對,是這樣子。

陳斐娟:

你除了跟你的另一半住在一起之外,你們家裡還養了很多小動物?

唐鳳:

對,那是另一半的事情。

陳斐娟:

那養什麼?可以講嗎?

唐鳳:

也不能說養,就是一起住吧!目前兩隻狗跟七隻貓,大概九隻動物。

陳斐娟:

是九隻小寵物?

唐鳳:

同伴動物,謝謝。

陳斐娟:

我們稱為寵物,你們稱為「同伴動物」(笑)。

唐鳳:

對。

陳斐娟:

狗跟貓的相處不會有任何問題?

唐鳳:

當然會有任何問題,跟我剛剛說的會有一些空間,好比這幾隻處得來就住在一起,處不來就住另外一個房間。

陳斐娟:

所以空間上你幫他們做一些規劃,能相處的就放在一起,不能相處的就稍微隔開?

唐鳳:

對,然後互動的時候,人就要在旁邊。

陳斐娟:

所以其實人和人之間也是這樣?

唐鳳:

是這樣。

陳斐娟:

生氣的時候隔開一下,也許讓自己的情緒冷靜是有幫助的。

陳斐娟:

我們再回來談自學,自學很有趣,你決定不唸書了,是不是跟你在學校受到霸凌有關?

唐鳳:

完全沒有關係耶!

陳斐娟:

但是霸凌,媽媽講的好像很慘耶!

唐鳳:

那是八歲的事情。

陳斐娟:

那一件事怎麼回事?

唐鳳:

我不去學校的事是十四、十五歲的事,和八歲那個是有六年的距離,毫無關聯。

陳斐娟:

當時在學校受到霸凌的情況怎麼樣?

唐鳳:

一個是因為資優班,同學競爭非常強,我可能比較早熟,所以很容易冒名奇妙就考第一名或莫名其妙就受到老師很多的欽言有佳或指定當班長這一些等,我當時坦白來講也不太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所以當同學表達出羨慕或嫉妒的時候,我會覺得我沒有當一回事,為什麼你們要當一回事,可能這樣的態度可能更加惹怒對方,所以我覺得雙方都有一些就是要調整的。

陳斐娟:

媽媽說因為考試的時候,你寫完之後,小朋友要看你的考卷,而你不讓他看?

唐鳳:

對,有那一次。

陳斐娟:

那一次怎麼回事?

唐鳳:

但是那一次好像是被絆倒,也不一定是被霸凌或者是被打,其實當時一長段時間…

陳斐娟:

…媽媽說你胸口有瘀青一片,她認為一定有小朋友踢你或怎麼樣,從她的文字描述裡面,她說你在學校裡面被小朋友欺負很慘。

唐鳳:

是有被起伏幾次,大概三、四次。

陳斐娟:

不是因為這樣影響你後來自學的決定?

唐鳳:

對,這兩個毫無關係。

陳斐娟:

小的時候就展露出非常厲害的電腦天分,包括小一就會解聯立方程式?

唐鳳:

是。

陳斐娟:

可以講一下,少年唐鳳是一個什麼樣的?

唐鳳:

七歲算少年嗎?

陳斐娟:

不然算什麼?

唐鳳:

七歲應該還算是小朋友(笑)。

陳斐娟:

好,那我們來講小朋友時代的唐鳳。

唐鳳:

七歲的時候,其實當時因為我父親本來很關注我的教育,所以我們就會一直看書,他當時的興趣、嗜好是將所有他自己可支配的收入都拿來買書,所以我們家每幾天都會有新的書,他後來覺得很有趣,他自己來得及看以前,我就會先把它看完,但是我七歲的時候是看不懂的,所以很少數碰到看得懂的是數學跟哲學,這個不依賴外面的經驗,像他講社會學或選舉,我沒有出過門,我根本不可能瞭解,但是他講抽象的東西我可以瞭解,像幾何原本這一些,當時我就會跟我父親討論。

陳斐娟:

小一就會解聯立方程式?

唐鳳:

對。

陳斐娟:

你幾歲會寫程式?

唐鳳:

大概八歲的時候。

陳斐娟:

弟弟說你寫的第一套程式是給他用嗎?

唐鳳:

是。

陳斐娟:

那是一套什麼程式?那是在幾歲的時候寫?就八歲嗎?

唐鳳:

就八歲的時候。

陳斐娟:

八歲你寫了一套什麼樣的程式?

唐鳳:

我會在螢幕上出現一條數線,從0到1,然後這邊會冒出一個氣球,這個氣球後面是一個分數,好比像是如果這邊是1/2位置的話,這邊可能是3/5之類的,所以玩的人要輸入好比1/2,這邊就會射一個飛鏢到這裡來,就知道比1/2多,如果輸入3/4的話,可能就到這裡來,就知道比3/4,一直試到那個分數所在的位置為止,那個氣球就會破掉,就這樣子,是一個很簡單的東西。

陳斐娟:

可是弟弟那時候幾歲?因為他是你弟弟啊!你八歲,弟弟是?

唐鳳:

四歲。

陳斐娟:

  四歲你就要教他1/2跟3/4?

唐鳳:

他非常小就學數學。

陳斐娟:

所以弟弟也是個天才?

唐鳳:

他數學上進度比我快很多。

陳斐娟:

你做過智力測驗嗎?

唐鳳:

小時候當然做過。

陳斐娟:

那時候測驗是180還是超過?

唐鳳:

沒有耶!我覺得這個就是訛傳,我覺得「180」這個跟身高混在一起。

陳斐娟:

跟身高混在一起?

唐鳳:

對啊!因為其實不管小時候做的測驗或者是成年做,成年後做過兩次。其實像成年的測驗,分數到160以上是沒有辦法測的,所以其實我每次測,都是說這個測驗沒有準確度。

陳斐娟:

每一次都是超過160?

唐鳳:

對,可是你說多少,那都不是真的。

陳斐娟:

所以可能是165,可能是170?

唐鳳:

我不知道,測驗的效度只到這裡。

陳斐娟:

所以你的智力測不出來?

唐鳳:

以目前魏氏成人智力量表沒有辦法測。

陳斐娟:

哇!跟這麼聰明的人談話,我來錄影之前,我的朋友都說「你要跟天才談話,要怎麼談?」我說「跟平常一樣談。」

唐鳳:

對啊!就跟平常一樣。

陳斐娟:

你很年輕就開始創業?

唐鳳:

對,大概十四歲的時候開始參加創業活動,真正把學業放下來,專心開公司是十五、十六歲。

陳斐娟:

你十五、十六歲開什麼公司?

唐鳳:

當時跟兩個朋友一起合資,開了一家軟體公司,叫做「資訊人」,它本來是一家出版社,我本來幫這個出版社寫稿,當時還不是合夥人,但是後來解散重組變成公司,當時我加入成為合夥人。

陳斐娟:

其他兩個人是不是都是大人?

唐鳳:

他們二十五歲左右,是賀元跟薛曉嵐。

陳斐娟:

那時候就開始做類似的創業,往後你的公司都是跟網路有關?

唐鳳:

大概都是。

陳斐娟:

你在三十三歲那一年退休,在退休前應該賺很多錢,不然怎麼退休?

唐鳳:

其實沒有賺很多錢,大部分是確定我繼續做這種開放源碼、分享出給大家都可以做的事,但是還是有人願意付我錢,我就可以一直養自己,又不用特別迎合老闆,所以那時候就退休了。

陳斐娟:

你從創業的第一天開始就是自己老闆?

唐鳳:

是啊!

陳斐娟:

你有在外面的公司上過班嗎?

唐鳳:

其實有當過滿多次顧問。

陳斐娟:

我看過是BENQ、APPLE。

唐鳳:

        對,還有 牛津大學出版社顧問,其實有很多家,我越到後面跟聘僱我的人說我感興趣就這幾個題目,如果願意支持就支持;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做你的題目。但是我在一開始創業的時候,可能比較難跟客戶這樣講,是到後面才這樣。

陳斐娟:

你擔任大公司、大企業顧問時候,他們付你薪水,據說你的pay是時間計算,一個小時多少錢,我覺得最有趣的是,他們付的是比特幣,是不是你要求的?

唐鳳:

我要求的是比特幣,但是大一點的公司都沒有辦法用比特幣記帳,像牛津出版社直接說「我們的記帳系統只有英鎊,你用別的幣別也沒有」,所以就是以簽約那一天,比特幣對英鎊多少錢,就是以那個來當作後面的計算。

陳斐娟:

是以比特幣來開價?但是他們付你錢還是用...

唐鳳:

對,他們沒有辦法付比特幣。

陳斐娟:

為什麼想要收比特幣?

唐鳳:

有幾個原因,我覺得比特幣是一個很有趣的概念,是一個實驗性的想法,但如果真的付我比特幣的話,中間沒有跨國銀行的轉帳匯兌,沒有匯差的問題,我也不用等兩、三天才入帳,但是事實上大一點的公司都不願意用比特幣付—在目前的狀況—我真正領比較多的錢,都不是領比特幣。

陳斐娟:

你開價是開比特幣,但是從來沒有收過比特幣?

唐鳳:

大的公司都沒有比特幣。

陳斐娟:

你的時薪,據說是一小時一比特幣?

唐鳳:

是。

陳斐娟:

一比特幣合我們現在,假設用新臺幣算是多少?

唐鳳:

現在我已經退休了,所以不重要了,現在是1萬8,000多元。

陳斐娟:

當時比特幣狂飆的時候,最高有到?

唐鳳:

我有2萬多的時候,也有6,000多的時候,也有在1萬出頭的時候,都有。

陳斐娟:

你有沒有投資理財?

唐鳳:

完全沒有。除非你把比特幣當投資,但是我並不是這樣看。

陳斐娟:

我想我們很想知道,你在新政府及在過去的馬政府曾經做過的,比如你在馬政府的時候,就已經擔任他的顧問了,很多人不知道,當時據說太陽花運動如火如荼的時候,馬政府曾經—這個詞不知道對不對—跟你求救過,有過這一個事情嗎?

唐鳳:

沒有耶!

陳斐娟:

但是我看到報導說你特別到了立法院去。

唐鳳:

是去立法院,但並不是馬英九政府跟我求救,當時我其實在318那一天的那個晚上,我還不知道有人要翻牆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去那邊支援直播了,我跟在場的工作人員一樣。

陳斐娟:

跟馬政府沒有關係?

唐鳳:

對,想要支援我對網路資源的知識,跟馬英九政府沒有關係。

陳斐娟:

但是是不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後來你到立法院去做了比較透明化的直播後,對於太陽花運動,年輕人的想法與馬政府的溝通確實有一個比較清楚的管道?

唐鳳:

可以這樣講,雖然實際上去架器材、設備都是上百位很專業的朋友,我能夠說的是我第一個到場做直播線路的,但大部分的工作並不是我在做,這個要先講。確實是因為太陽花318的關係,當時民間對於黑箱這一件事以前不會放到議程上,現在突然變成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因為這樣的關係,所以確實後來就開了一個叫「經貿國事會議」,在那個國是會議裡面,第一次透過直播的方式,讓在場的朋友們可以馬上看到現場直播的人如何回應經貿國事會議裡面的人講話,所以就變成網路跟實際整合的會議,那一場會議的結論之一就是要建立這一種常規性的網路參與平台,也就是國發會的「Join」平台。

陳斐娟:

透過這個方式就把黑箱打破了?

唐鳳:

稍微露一點光。

陳斐娟:

對年親人認為至少邁了一步,以上是馬政府時代。在英政府時代,外傳93大遊行那一次,也就是軍公教因為年金上街頭那一次,外傳你幫英政府做某種程度的監控,有這一件事嗎?

唐鳳:

我當時還沒有上任,我是10月1日上任的,當然沒有這種事。

陳斐娟:

當時有幫忙嗎?

唐鳳:

完全沒有,我說既不是黑帽子也不是白帽子的駭客,我雖然有學相關的知識,但是其實第一個,這個不是我的專業;第二個是我的原則絕對不會做這一種事。但是我覺得我現在類似像吉祥物,常常會被說「難道唐鳳不用負責嗎」——臉書現在很流行說這個。好比:出了這個事情,「唐鳳不用負責嗎?」

唐鳳:

我覺得確實社會應該要來討論,好比像GPS如果不能監控,手機的塔台能不能監控?到底誰在讀取這一些資料?誰有權限?是不是有合法正當的理由讀?這些是可以討論的,因為這個關係,整個社會願意討論,我覺得這是好事,但我完全沒有做監控93遊行的這件事。

陳斐娟:

大家對於你個人成長的過程很好奇,但是對於家裡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小朋友的家人如何面對,我們也很好奇。爸爸、媽媽在你決定要自學的時候,我覺得應該是晴天霹靂,在那個時候—不要說那時—現在也是,家裡有一個小朋友說不上學,那個是不得了的事,那時據說爸爸、媽媽承受非常大的壓力?

唐鳳:

我們還好,現在有所謂的自學三法,當時不但不合,而且沒有聽過誰這樣做過。其實跟我同時的,好比像有一位下圍棋的朋友或者是曾雅妮,他們是大家比較有聽過,他們確實也在校長肯定之下,大部分的時間不上學,而是下圍棋或者是打高爾夫球,那個是一種特定的技藝;當我說我要創業,這個好像不太一樣的事情。

陳斐娟:

父母第一時間的反應?

唐鳳:

第一時間的反應,我想大部分是怕未來再學習更高等知識的時候,沒有辦法銜接上,中間會缺一塊。

陳斐娟:

我看到有一個報導是,本來你們是三代同堂,應該是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後來因為你不去上學的震撼彈之後,好像爺爺、奶奶不太諒解,媽媽是不是把爺爺、奶奶的什麼路封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家有什麼封起來?

唐鳳:

那個是八歲的時候。你一直把八歲跟十五歲混在一起。

陳斐娟:

好,那來講一下那時家裡的關係,據說陷入了很緊張的狀態?

唐鳳:

確實。八歲的時候,我小時候是我奶奶帶大的,現在講的是八歲的事情。到了七、八歲去上學,碰到一些霸凌或者這一些事大家都很心疼,但是大家覺得很心疼的應對方法不一樣,有些人會覺得我是不是應該要做一些調適,我覺得我自己確實要做一些調適,但是有一些事像體罰,不應該是我要調適,而是制度本身應該要調適,所以有一些願意發聲的這一邊,認為跟比較聽話這一邊會有非常多不同的聲音,當時在家裡確實很激烈的討論。

陳斐娟:

後來媽媽把什麼路封起來?本來你們是住在一起,對不對?那個路是到爺爺、奶奶?

唐鳳:

應該說兩戶打通,中間有一個門。

陳斐娟:

可以開,後來爸爸、媽媽把門封起來?

唐鳳:

對,不然我會一直去找爺爺、奶奶,想去說服他們我這樣子做或者是體罰應該要廢除這一些東西。

陳斐娟:

爸爸去德國是因為這樣嗎?

唐鳳:

爸爸去德國是他去天安門,受到學運的震撼,他認為本來他學的那一套政治學跟新時代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斐娟:

但是我看到報導說,爸爸曾經講過這麼一段話,他說去德國有一個原因是,那時媽媽決定要讓你試試看,因為你要求不要上學、自學,他可能不願意,他可能是比較傳統的思維,他不願意,但是他為了怕他的不願意會影響到媽媽試著要做這一件事的決心或者是在教養的過程中會產生一些衝突,所以爸爸決定到德國去,暫時避開一陣子,是這個原因嗎?

唐鳳:

也不是他不願意,當時的立場並不是不願意,而是因為他的同事、他的父母,所有人的壓力會集中在他身上。

陳斐娟:

會問「怎麼小孩會沒有上學?」

唐鳳:

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覺得他出國也是耳根清凈的意思。

陳斐娟:

很多人一直在他旁邊「嗡」。

唐鳳:

對。

陳斐娟:

後來爺爺、奶奶還是接受了這一件事,據說媽媽去創立了一個「種籽學苑」的過程中,爺爺、奶奶做了非常堅強的後盾?

唐鳳:

  是啊!當時主要是為了宗浩,我其實沒有讀過「種籽學苑」。

陳斐娟:

弟弟是讀媽媽創辦的學校?

唐鳳:

        是的,而且一路讀到國中,然後再高中,完全中學,我們有開玩笑說他很像一個教改的火車頭,他幼稚園的時候,家長就弄一個幼稚園,小學的時候我媽就會辦一個小學,國中的時候就辦一個國中,到高中的時候國中就變完全中學,就是完全讓他在一個非常自由的狀態底下成長,在這中間爺爺、奶奶需要非常大的支持,因為這是走沒有人走過的路。

陳斐娟:

弟弟很幸運,一直在媽媽的學校裡面唸書,他也是被實驗者?

唐鳳:

對,我覺得比他年紀小的那幾屆幸運,他把該試的都試出來了,是先行者的那種感覺。

陳斐娟:

他說自己有這樣的求學經驗之後,一開始就決定讓他自己的小朋友自學?

唐鳳:

對。

陳斐娟:

所以他的小朋友是自學?

唐鳳:

他的小朋友當然是自學,因為他的小朋友不到二歲大(笑)。

陳斐娟:

但是他已經決定將來要讓他自學?

唐鳳:

是。

陳斐娟:

家裡的教育方式,對你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曾經看過爸爸或者是你說,爸爸很小就給你上哲學課,是上什麼哲學課?

唐鳳:

他會一直買哲學書,我會一直看,像剛剛提到一些柏拉圖的《理想國》或者是《對話錄》,我看了也不一定看得懂,我就會去問他,但是他很願意跟我談。

陳斐娟:

臺灣未來有沒有因為你或者是更多人的參與有不同的面貌,包括新政府希望做一個「亞洲·矽谷」。你過去曾經在矽谷工作過,臺灣如果要做「亞洲·矽谷」,臺灣要做哪方面的努力?在你眼中,美國矽谷的年輕人跟臺灣的年輕人有什麼不同?

唐鳳:

先講「亞洲·矽谷」,我是在亞洲跟矽谷中間加一個「·」,這個兩個名詞,並不是臺灣要變成亞洲的矽谷,而是臺灣要「鏈結亞洲、連結矽谷」,所以中間的點比較是連結的意思,我自己都唸成「亞洲連結矽谷」,也有人唸「亞洲到矽谷」。

唐鳳:

「亞洲連結矽谷」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我們不能再覺得所有的創新都必須要是政府主導,沒有辦法再說所有的創新都是拿了臺灣拿了政府的錢就一定做得出來,在全世界或者附近亞洲的朋友有非常多創新可以運用。所以現在是說跟以前蓋園區不一樣,以前蓋園區是要把人都集中在這裡,要做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是像軟體這些東西,人不一定要在特定的地方,重點是要跟哪一些東西連結,連結的時候,而這個虛擬團隊比園區更重要,這個是「亞洲連結矽谷」最基本的想法。

陳斐娟:

你認為臺灣的年輕人與你過去在矽谷看過的美國年輕人,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或者值得臺灣年輕人值得學習的地方?

唐鳳:

我覺得沒有差很多耶!我覺得矽谷有一個特別好的地方...

陳斐娟:

人家認為臺灣年輕人是草莓族?你覺得?

唐鳳:

我也不覺得,因為不管是318或者是反課綱的時候,接觸到很多,也不只是大學生,反課綱(者)是高中生,可以自己論述跟想事情,絲毫不遜色,比起任何其他地方的年輕人。

陳斐娟:

就是把連結的管道跟連結的渠道做暢通,也許臺灣年輕人就有更大的發揮空間跟舞臺?

唐鳳:

        對,而且矽谷的特點是可以融合各種不同的文化,不會因為你不是我的文化而排斥你,而認為越多元越好。所以這個東西,如果我們未來新南向或者是跟其他亞洲、矽谷連結的時候,我覺得都有這樣的體認會更好。

陳斐娟:

而且矽谷多元價值觀,我看到很多矽谷的創業者都是輟學等等,所以臺灣是不是可以用更開放的思維來面對?我覺得是臺灣未來能不能用更開放的思維來面對年輕人,我覺得是臺灣未來能不能連結的重要重點。

陳斐娟:

另外就是,我們也很想知道你每天的生活是怎麼樣的生活?你可不可以描述一下你每天的生活大概是什麼樣的情況?

唐鳳:

從來行政院上班之後就很早起,大概六、七點就會起床,起床之後可能會賴在床上半小時,然後我會躺著打電腦,就是把notebook這樣子擺(立起,和身體平行),把mail都回完。再從床上爬起來,這一段時間就花個半小時,之後就是刷牙、洗臉、吃早餐,然後來院裡上班或者是去其他地方上班,我覺得有一個比較不一樣的是,不但mail幾乎隨時都是在沒有帶回的信件之外,我自己的待辦事項的排程,也是一來院裡,馬上就會把我這邊覺得可能我不是最適合做的、可能我的同事們更適合做的事,都會貼到政委辦公室的玻璃牆上,所以你上次看到的時候一大堆便利貼,也就是把我剛醒來的主意,一醒來早上9點15分全部都貼在牆上。

陳斐娟:

所以你每天要做的事情,所有的問題你都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好整理跟分類了?

唐鳳:

是。

陳斐娟:

你每天也花了一些時間,據說四十五分鐘的精神分析,我更好奇的是這一段,什麼時候做?什麼叫做「精神分析」?

唐鳳:

其實是佛洛伊德當時所創立的做法,一個人躺在長椅上,想什麼就想什麼,有一個人專心聽,通常都不講什麼,這是最基本的設定,只要每一個星期做四次以上,就可以叫「精神分析」。我的分析師是在巴黎,他的時間是下午或者是中午,換算成我們這邊是晚上或者甚至半夜,所以我就是透過Facetime這套軟體跟他連線。

陳斐娟:

跟巴黎的精神分析師對話?

唐鳳:

對,想到什麼就講什麼。

陳斐娟:

這個對於你在情緒管理上或者是人際關系上有很大的幫助?

唐鳳:

就是把你的感受文字化或語言化的過程,常常會安慰太生氣或太傷心的人說講出來會好一點。

陳斐娟:

我們通常都會說「不要生氣、不要傷心」,他會說「怎麼有辦法不傷心」。

唐鳳:

對,事實上不可能的,但是重點是你認真去聽它,認真被傾聽的過程是很療癒的,就是說當你充分講出來之後會覺得也還好,而且也有人分享跟分擔,我覺得會好一點。

陳斐娟:

所以你每天大概有花四十五分鐘做這一件事?

唐鳳:

是。

陳斐娟:

我覺得這個可以給很多人參考,也許如果暴怒或者是情緒管理不太好的人,或者經常覺得很壓抑或很獄卒,也許每一天可以找一點時間找一個願意傾聽的人來作精神分析。

陳斐娟:

十年後的世界會是怎麼樣?我很好奇,你有想過這一件事嗎?

唐鳳:

其實我們在矽谷常常有一句話是「要預測未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創造它」,其實除了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之外,我也不知道十年之後會怎麼樣,但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東西有一些價值,我會希望十年之後的人類來看我們十年之前錄的這一段影片或者是訪問時,還會能夠理解裡面的一些意義,然後還聽得懂——歷史要有意義,不是說過了十年之後完全截然不同的物種,然後整個人類文明在那時就完全結束,這是有一派矽谷的人很喜歡講「技術奇異點」,簡稱「奇點」的講法,我希望不要讓它發生,它隨時快要發生,但是我們不要讓它發生。

陳斐娟:

所以將來十年後的世界,你並沒有很具像的想像過?比如十年後可能不用自己開車,十年後可能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在家裡,你有沒有很具像思考過?

唐鳳:

其實我最近參加一個是「世界經濟論壇」的線上社群,他們有非常多人專門在想這個,我看了他們的工作,其實沒有人可以預測到十年之後,大家的不確定性非常非常高的,你講一年之後也許,但是十年以後,每一個具體場景的可能性都可能不到20%,所以其實我現在說它很可能怎麼樣,其實都是亂講,大概是不可能。

陳斐娟:

所以我們完全不知道十年後會怎麼樣?

唐鳳:

可是這樣才有意思,這樣才能創造它。

陳斐娟:

過去三十年一個世代,現在是十年一個世代,也許將來更快。

陳斐娟:

第三階段要接受線上網友的即時問,現在已經有很多即時提問的問題了,問題好像很多,我們簡單回答。你支持川普或者是希拉蕊?

唐鳳:

等我真的變成美國的政務委員再來回答這個問題,臺灣的政務委員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陳斐娟:

你覺得川普或希拉蕊最討人喜歡的一點是什麼?

唐鳳:

上次辯論會的時候有問過彼此,你知道這一件事嗎?

陳斐娟:

我知道這一件事,所以我要問你,你覺得川普什麼地方討人喜歡、希拉蕊什麼地方討人喜歡?

唐鳳:

我就用他們的回答,我覺得他們回答得很好,我覺得川普討人喜歡的地方是他的小孩非常有主見,而且川普看起來很支持也很愛他的小孩。希拉蕊最討人喜歡的地方是,她是屢敗屢戰、不放棄,有堅持的勇氣。

陳斐娟:

你會擔心川普當選會造成全球金融秩序的大混亂嗎?

唐鳳:

目前沒有這個擔心。

陳斐娟:

我們來看下一題,看網友提了什麼問題,大家說你的IQ很高,你有沒有測試?

唐鳳:

這個我們剛剛回答過了,就是測不到。

陳斐娟:

超過160測不到,但是你測過,你超過160,所以沒有精準的數字。

唐鳳:

兩次都測不到,所以我就不想再測了。

陳斐娟:

所以「180」是你的身高,搞錯了?

唐鳳:

對,以訛傳訛。

陳斐娟:

你跟柯P的IQ比較?誰比較聰明?

唐鳳: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因為我上次去台北市政會議的時候,我也覺得他反

陳斐娟:

  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麼說是157了。因為157還測得到。

唐鳳:

  真的耶!

陳斐娟:

   但他真的有沒有被測過或自己想的?

唐鳳:

    我知道柯P反應很快,我演講講話快怎麼樣,他完全都可以接得住。

陳斐娟:

所以他其實是很聰明的人?

唐鳳:

他反應很快。

陳斐娟:

外界認為你們最大的不同是,你們同樣都是高智商,但是不同的是,你的EQ比他好很多。

唐鳳:

其實我覺得他EQ也不錯。

陳斐娟:

你知道他常生氣,他身邊的人都待不住,局處首長已經換了一輪又一輪、一輪再一輪,你對他有什麼建議嗎?

唐鳳:

    我上次去演講的時候,說需要建立一個跨局處的資訊整合的系統,而不是每一個局處真的到不行再請他來仲裁,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定是他講一邊對,另外一邊一定會對他不舒服,所以我當時在市政會議,這個也是公開的,大部分在公開討論的東西,可以在先期,沒有到最後做決定一翻兩瞪眼的時候,就納入民間利益關係人的意見,各局處間的關係會比較緩和。

陳斐娟:

會比較和諧,不會到那裡一拍兩瞪眼。下一題:沸沸揚揚的Uber跟美國高層會談得如何?

唐鳳:

可以一句話解全程都在網路上,但是我可以跟各位朋友說,前四十五分鐘沒什麼內容,可以跳過。最後五分鐘有做逐字稿,他願意做臺灣的監管,但是一定要取得職業駕照這件事上,他們還需要評估,就是這樣,目前談到這裡。

陳斐娟:

對於繳稅這一件事?

唐鳳:

其他他們都ok。

陳斐娟:

只有職業駕照這一件事,他們還有一些堅持?

唐鳳:

是的。

陳斐娟:

我們再看網友還有提問什麼問題,AI人工智慧的未來?

唐鳳:

現在就是了。

陳斐娟:

我那一天看到新聞,我真的想不通,我當然是一晃過去,沒有看到新聞的內容,我看到新聞標示說,將來會有很多工作被機器人取代,我們想像的機器人是做庶務性工作,比如在工廠做女作業員,這樣的工作就可以讓機器人取代。但是我看到那一個新聞不是這樣講,將來最有可能被取代機器人的工作竟然是醫師、教師,還有什麼師,比如建築師或什麼我忘了,但是這個是我們想像之外,那個都是動腦,為什麼連那一種動腦的工作也會被機器人取代?

唐鳳:

我們有一個技術叫做「深度學習」,最近幾年才出現的一個新技術,這個技術出現之前,大家想像中的機器人都是操作性的,這個技術出現之後,機器人也可以下圍棋,也可以開始做各種判斷力的腦力活動,比如像下圍棋。

陳斐娟:

它會自我學習嗎?

唐鳳:

它會自我學習,也就是自己跟自己下了幾千萬次之後,它歸納出一些道理,我們沒有辦法理解,因為相當於人類可能幾億年的時間才能學到的東西,它壓縮在一個精神時光屋裡面學完,未來會越來越多這一種腦力工作,基本上只要人跟人之間的直接情感交流無關的工作,越來越多機器人可以做。

陳斐娟:

想不到機器人有可能取代醫生、律師、會計師的工作,還好沒有講到主播。

唐鳳:

對。但是我的意思是,越覺得一個人要有用或者是學校教育要變成有用的人,那個用處會被取代,現在的重點是要培養人跟人之間溝通、互動、共好的這一些品質、人格,而不是「有用」,因為有用的部分就被取代了。

陳斐娟:

那麼以後要做什麼樣的人?從小就被教育要成為一個在社會上的人,將來要如何教育小孩子要在社會上成為什麼樣子?

唐鳳:

他們喜歡創作就創作,喜歡做藝術就做藝術,喜歡寫程式還是可以寫程式,但是不是為了「有用」而去做。

陳斐娟:

我們再看下一個問題,網友還問哪一些問題呢!請問(笑)你會選總統嗎?

唐鳳:

我每次從有投票權之後都有投票選總統(笑)。沒有,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陳斐娟:

你會自己參選總統?

唐鳳:

完全沒有這個想法。

陳斐娟:

每一次投票都有投?

唐鳳:

嗯。但是有沒有想要參選?

唐鳳:

…在那張票單上。

陳斐娟:

總統可能是太侷限的工作了,只有一個人做,你有無想過任何參選?比如民意代表或者是任何需要選舉的事?你有想過嗎?

唐鳳:

目前沒有任何這樣子的規劃。因為其實我在做的這一套,也就是「開放政府」,是要補強代議政治的不足,代議政治當然有其必要,但是透過網路也可以做一定程度的直接民主,我如果去選代議士的話,我自己比較沒有辦法用代議的方式來推行這樣的這一套。

陳斐娟:

可是代議士的功能就會越來越被削弱。

唐鳳:

沒有,他就是專業的,鄉民的意見整合起來,好比像1萬人,我們有專業的代議士去做可行性評估、聽他們說話之類的,我們還是會需要專業的代議士,只是前面的準備工作可以由鄉民大家一起來幫他做。

陳斐娟:

不再僅僅只是聽到民眾的聲音、來幫民眾發聲?

唐鳳:

對,並不只是傳聲筒。

陳斐娟:

因為民眾的聲音要傳遞這一件事,在現在的高科技,包括網路都可以做得到,其實要做的工作是把民眾的聲音具體分析或整合,甚至於提出可行性的方案?

唐鳳:

是的。

陳斐娟:

在軍公教體系當中,有哪一些工作是哪一些可以遠距離辦公?自從你說「遠距工作」這一件事之後,我超想,顯然在目前的情況之下,我是不行的啦!但是我超想的,但是我相信很多人想要遠距工作。有哪一些建議?

唐鳳:

其實軍公教體系裡面,當它還是人事行政局的時候,在2011年就已經發過一個函,就是可以遠距工作的條件,但是其實講穿了只有兩個,一個是跟網路有關係,第二個是首長同意,就這樣(笑),所以目前並沒有一個非常細的區分。

陳斐娟:

跟網路有關係,同時首長要同意?

唐鳳:

「或者」首長同意。

陳斐娟:

目前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人?

唐鳳:

具體運用過這一個,其實有一些人在比較長時間出差的時候,是有遠距工作的,很多資訊主管其實在出差都是這樣子辦公。

陳斐娟:

因為是在空間上沒有辦法。

唐鳳:

我的政務委員同事們其時也不打卡上、下班,臨時有行程就在外面,就是用即時通訊軟體(LINE、Juiker)來傳工作,其實也是遠距辦公。

唐鳳:

我唯一的差別是把它變成固定的兩天,因為這個固定下來有一個時間結構,行程比較好安排,但也會引發在這兩天裡面具體執行哪一些工作才合適的問題,我對這個的具體答案是凡是能夠透過遠距的器材來充分表現的工作,就可以遠距離辦公;如果現在還不行,像要報新聞也許因為虛擬實境的技術還不夠好,等到夠好的時候,你就可以做。

陳斐娟:

我們再來看下一題,未來五年內有沒有明確的國家網路發展政策?你有規劃嗎?

唐鳳:

將來會有一個「數位國家創新經濟」的發展方案,本來是NICI,未來會變成新的規劃,剛好是未來四、五年左右的規劃,這個禮拜會跟院長討論,討論完之後,送到院會,大家就可以看到了。

陳斐娟:

內容是什麼?

唐鳳:

「數位國家創新經濟」,在核定之前,我們現在都在整理各部會的想法。但是最主要的想法其實就是我們以前覺得政府自己說了算的事情,現在要更多的納入民間的參與,然後另外在這個參與的時候,注意到不會只要少數很習慣在網路上參與的人來主導所有的政策,好比像沒有用網路的習慣,或者手機只是用來看連續劇,並不是用來討論政策的這一些朋友,我們也要想辦法把網路帶到他們那邊去,並不是讓他們非得上網不可,好比像原鄉跟偏鄉這一些都是非常重要的。

陳斐娟:

這一件事我想柯P跟很多人都思考過—我應該再清楚表達—這一件事柯P也有想過,所以當時做了i-Voting,當時要納入民眾的聲音來選一個大家覺得最適合的首長,嚴格來說他是失敗的,因為選出來的局處首長不適應公務的體系生活,或者是民眾給他的評價或工作給了不是很高的分數,為什麼i-Voting柯P會失敗?在整個i-Voting的過程當中,你覺得哪一個環節沒有做好?

唐鳳:

這個是有預設立場的問題,你假設其別的候選人i-Voting落選的會做的比這個當選的好?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件事。

陳斐娟:

用這一種制度選出來的人,為什麼沒有辦法達到當初柯P的想法,那麼多人選出來的,不是應該符合這麼多人期待?

唐鳳:

        我想網路適合的是用來選政策,而不是用來選人,因為你對人的瞭解,不管是錄了五分鐘的影片或者是像大家看了一小時的訪談,也都是比較片面的,需要在互動的過程中慢慢理解,才能到達好比像你對你的里長或者是村長那麼瞭解的程度;所以反過來,柯市長做的參與式預算,我覺得是比較好的方向,因為大家投的不是人,而是錢。

陳斐娟:

所以你覺得人不應該用片面來票選?

唐鳳:

它要有一個很好的配套,不是一個現有的配套可以立刻做到的,這個是我們研究的方向,但是在選議題上,這個是比較容易的。

陳斐娟:

好,還有一題是:你的人生如此與眾不同,如何註解這不同的人生?

唐鳳:

剛剛有一題被跳過了,「政務委員是不是酬庸的職位?」,我還是回答一下。

陳斐娟:

哎呀,為什麼被跳過呢?

唐鳳:

我也不知道。

陳斐娟:

我們回到那一題。

唐鳳:

對,對,對,黑箱(笑),我的意思是…

陳斐娟:

原來我們的節目有一點小黑箱(笑)。

唐鳳:

我要講的是說,其實我本來退休之後,只是領顧問的薪水,不太需要上班做事,我的收入比起政務委員還是大概三倍左右,這個酬庸是負酬庸,等於收入砍半,或砍到三分之一,所以這絕對不是酬庸,而且是反過來的。

陳斐娟:

反過來的?

唐鳳:

對,就是我本來在當顧問,而且是在退休的情況下。

陳斐娟:

你本來是在當馬政府的顧問?

唐鳳:

沒有,比如當蘋果的顧問或當牛津大學的顧問,每一個顧問職的薪水相當於政務委員的薪水,如果我當了三個,那就是三倍薪水,但因為我當政務委員,這一些就不能再接了,因為公務人員,不能兼任了,所以絕對不是酬庸,是剛好相反。

陳斐娟:

你的收入是大幅減少?

唐鳳:

是大幅減少。

陳斐娟:

所以不能跳過,要講清楚。

唐鳳:

回到「人生註解」,其實每一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因為從小換太多學校,所以不會有一種幻覺是全班四十個人是一班,大家人生都差不多,很多人是出社會一陣子之後才發現原來我也跟我的同學跟我的同事都不一樣,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所以我的註解是每一個人的人生本來就是與眾不同的。

陳斐娟:

你的名字是「唐宗漢」,後來改名叫做「唐鳳」,「唐鳳」是自己取的嗎?有沒有算過筆劃?

唐鳳:

沒有耶!

陳斐娟:

或者算命先生算過?

唐鳳:

沒有,沒有。因為是跨性別,「唐宗漢」這個名字是非常陽剛,而且充滿了文化。

陳斐娟:

充滿傳承的意味!

唐鳳:

對,真的!真的!會出現在唐詩裡面的感覺。「鳳」這個字在中文是很合適,我們說龍鳳,又說鳳凰,所以本來就是一個跨性別的字。

陳斐娟:

你覺得是跨性別,不純粹是男性或者是女性?

唐鳳:

像吳鳳也是男性。

陳斐娟:

對,我今天早上也有想到這一件事,如果說唐鳳是一個女性化的名字,其實「鳳」是沒有性別的。你自己取這個名字?

唐鳳:

對,是的。

陳斐娟:

好,謝謝唐鳳今天接受我們的專訪,非常感謝。

唐鳳:

謝謝。

陳斐娟:

非常感謝今天有這個機會可以訪問天才政委,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