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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加尔多・佛拉基亚』


尤加尔多・佛拉基亚是一位被迫孤独的国王。在他尚未形成完整记忆之前,就被施加了『荆棘的血咒』,从而变成了一个即使是家人和仆人也无法接近的体质。因此,他不得不在极其偏颇的环境中成长。

由于患有无痛症,尤加尔多本人并未感受到自己成为『荆棘的血咒』发作源的痛苦。但通过周围人的痛苦表情和尖叫,他理解到自己的存在正腐蚀并折磨着他人,于是接受了孤立的生活。

关于『选帝之仪』,尤加尔多有着摇摆不定的决心。按常理来看,患有『荆棘的血咒』的他如果成为帝位继承人,在承担佛拉基亚帝国的国政上将会带来过多的不利。即便他真的能成为皇帝,也无法与国家高官或他国的要人会面交涉,这样的皇帝并不应该存在。

因此,尤加尔多自认为,在『选帝之仪』开始之前的岁月就是自己的余生。在那之前,他尽可能地收集知识,尽力提升担当的皇族职责——也就是,为了增进和保障所托付的帝国人民的生活质量和安宁而努力。

被『荆棘之血咒』侵蚀,被迫孤独的尤加尔多。

然而,即便身处这般境遇之中,尤加尔多并未认为自己不幸。自己受到诅咒的事实,只要其背后的『为什么』有合理的解答,他也就没有怨恨施咒的人。

天生有人看不见,有人手脚不便。他认为,自己无法与他人并肩也是这样的存在之一。

在一个即使是视力丧失,四肢不全也会不断有人丧命的世界里,借助皇族身份而得以生存至今的自己,他认为是幸运的。

即使没有家族和亲近之人在旁,皇族的身份也让尤加尔多得以无忧无虑地继续生存。既然如此,就尽皇族的职责吧。

对母亲和家人感到抱歉,他无法掌握帝位。——既然如此,至少在有限的余生之中,让自己为赋予自己庇护的这个世界尽力吧。

——正因如此,与她的相遇,成为了尤加尔多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并非因为渴望已放弃的帝位,也不是因为放弃了皇族的使命。

仅仅是因为他产生了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想要与爱丽丝共同生活,产生了那样的愿望。

『荆棘的血咒』施加在尤加尔多・佛拉基亚的身上,其效果旨在迫使尤加尔多陷入孤独之中。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最大发挥效果的条件是什么?

孤独的反面可以归结为爱。换言之,『荆棘的血咒』是一种远离所爱之物的诅咒。

也就是说——

「我身上的荆棘消失了,但其它的一切却并未消失,这或许就是答案」

轻咬着烟管吸嘴,赫鲁贝尔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低语。

作为被背叛了的『荆棘帝』、在长久传说中不断被称作背叛者的狼人和土鼠人,赫鲁贝尔是前者,他胸口上的荆棘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尤加尔多认定赫鲁贝尔为狼人,从而使他脱离了『荆棘的血咒』的束缚。

『荆棘的血咒』只针对非所爱之物发动。

「持有巨大爱意的人,到底在谁看来是一种错误呢?」

赫鲁贝尔一边混合着无奈的情绪吐着紫烟,一边将烟管里的烟雾吸入深肺。

特殊烟草一吸即尽,烟雾充盈了非同寻常巨大的赫鲁贝尔的双肺。下一瞬,他咬牙将烟管朝着头顶一弹,身披黑色和服的赫鲁贝尔倾身前扑,乌黑的长发被一道斜冲的『邪剑』斩过。

在帝都的街景被斩击余波侵染,歪斜变形的同时,赫鲁贝尔那高大的身姿向前迈出,而与他一样高大的三个身影也跟着出现,他们是赫鲁贝尔的分身,形态神似得如同双生子。

然而――

「这手法,刚才也见过了。」随着右手挥舞的『阳剑』劈下,四个赫鲁贝尔的去路被火焰覆盖。

刺目的灼热之色,炽白的火幕在街道上展开,迫使赫鲁贝尔们必须做出决定:穿越火焰,或是绕路而行――然而,赫鲁贝尔既不选择这两者,而是选择了第三种可能。

「这次的戏法,跟刚才的可是不一样呢。」四个赫鲁贝尔中的两个领先一步,将掌心推向腾起的火焰幕。

他们的掌风足以令石砖炸裂,如果是半成品的城门,单单一击足以将其击飞的破城槌。两只手掌同时向火焰前的一刹那停下,由此产生的风成为狂暴的风暴,将炎焰吹散。

那一击之后,尤加尔多的能面上的眉头微微一动,不过惊讶的时刻还为时尚早。

因为稍稍落后的两人超过了先前的两人,同样用破城锤猛烈地击打尤加尔多的躯体。

「――呃!」

尤加尔多强忍着喉咙深处的痛苦叫声,身体在受到冲击后直直地往后飞去。不过,幅度很浅。他立刻用阳剑的剑腹接住了赫鲁贝尔的掌势,而且还自己往后跃去。

尽管如此,赫鲁贝尔的攻击力量还不足以将他置于死地,但即便是站在皇帝的位置上,仍展示出了非凡的武技。

没有成为皇帝、单纯只从事忍术的自己,真是形同虚设。

但这也不足为奇。

以尤加尔多的体质,为了保护自己连部下也无法依赖。除了自己保护自己之外,这位皇帝别无选择。

「我不会手软的」

完全不顾及对方的处境,对被吹飞的尤加尔多的追击毫不放松。

为了抑制往后飞的惯性,尤加尔多将脚尖在地上滑行,听到身旁赫鲁贝尔的声音后转身,打算施以扭身斩击。

然而,原本应在那里的赫鲁贝尔,在斜着承受斩击的同时,立即让皮毛四散消失。盯着尤加尔多瞪大的眼睛的,是从正下方踢上来的另一个赫鲁贝尔。

「咕……哼!」

被一脚踢飞至半空中的尤加尔多正面临着四面八方扑来的赫鲁贝尔。无论是前后左右,每一个动作如同镜像一般的赫鲁贝尔,挥舞着手中的刀刃,试图将狼人狙击下来。但尤加尔多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利用了『阳剑』的功能将对方粉碎。

也就是说,通过超速发熱引发的大气爆炸,他扰乱了自己的动作轨迹。

在『阳剑』发出的红光爆炸中旋转,尤加尔多在空中施展出一圈斩击,将四个赫鲁贝尔一分为二。

几乎在瞬间,燃起来的四个赫鲁贝尔——全都变成了野兽的毛发。

紧接着,一个犹如战斧般猛烈的肘击从正上方击中了尤加尔多的头部,使得旋转中的皇帝坠落在帝都的街道上,随着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凹坑。

在这圆形凹坑边缘着陆的赫鲁贝尔,轻巧地伸出手,在煙管即将撞击地面前一刹那,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它。

然后——,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死了,但估计你不会这么轻易完蛋吧?」

「——正是如此。」

在烟尘缭绕中,赫鲁贝尔俯瞰着凹坑中心,无波无澜地响应着声音。

尽管付出了这样的努力却没有带来伤害,这实在是相当痛苦,但因为这正如我所预料的,心灵受到的伤害就保持在最低限度。面对现在的对手,赫鲁贝尔修正了对于『阳剑』和『邪剑』的评价。他曾认为『邪剑』更为危险,但现在明白『阳剑』也同样不容小觑,甚至更为强大。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

「使用实体的分身,配合假象分身进攻的技巧吗?」

尤加尔多在坑洞中重新站起身来,对之前的攻防进行这样的分析。

对于这个指摘,赫鲁贝尔既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用舌头舔去自己左脸颊上的切口上流下的血,这个无声的动作作为了他的回答。

「要修炼到如此的技巧,必然需要经过吐血般的苦练。这是值得赞美的。」

「那可真是谢了。」

虽然回应保持在最少,以免给出过多的信息,但尤加尔多的指摘是对的。

赫鲁贝尔的『分身』,一种是仅仅由兽毛制成的假象分身,而另一种则是有着和赫鲁贝尔本体毫不逊色的实体,确确实实的分身。

他通过结合使用这两种分身,将对手搅得晕头转向,这是他的战斗方式的核心。即使是仅仅作为幌子的分身,也具备完全封锁一般对手的能力。

问题在于,尤加尔多不是普通的对手,而且更让人棘手的是,他不会受赫鲁贝尔擅长的咒术战术所影响。

针对杀戮的技能,对已经死去的对手来说是不会奏效的。

更何况,尤加尔多的灵魂上已经被施加了最坚不可摧的诅咒。

尽管如此——

「既然决定要做的事就得完成,否则会被安娜大人责备啊。」

他旋转手中的烟管,放入新的烟草并点燃。

就像之前一样,一口气将烟吸入肺中,感觉力量充盈于四肢,大脑被这错觉欺骗。就这样,向站在坑洼中心的尤加尔多发起了下一轮攻击——

「可恶,你太强了。看来我也得全力以赴了。」

瞬间,尤加尔多从凹地中飞跃而出,在眼前挥起了『阳剑』。

赫鲁贝尔迅速介入挥下的『阳剑』轨迹中,不是去接住剑,而是抓住了尤加尔多握剑的右臂,阻止了他的攻击。

紧接着,释放出的冲击波穿过赫鲁贝尔的身后,击碎了帝都的建筑物,将它们化作飞散的灰烬。

在这个时候,尤加尔多只有手中的一柄『阳剑』。之前他左手持有的『邪剑』已被插在凹地中,被留了下来。

这并不是放弃强大武器的决断。

「比起不习惯的双刀,更愿意用熟悉的单刀应敌。」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人啊,尊敬的皇帝陛下。」

彻底利用对手最讨厌的最佳手段,本该是忍术的伎俩。

面对依靠洞察力和决断力行动的尤加尔多,赫鲁贝尔一面封锁了他的臂膀,一面从三个方向让自己的替身发起攻击。

掌底和踢击,还有一名分身将撕裂的地面碎石作为弹雨猛击而下——尤加尔多却仍然被捕住胳膊,在他压倒性的剑才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尤加尔多立刻消除了右手所持的『阳剑』,又在左手重新唤出『阳剑』,以此将逼近的三个赫鲁贝尔分身尽数焚烧。

其中两个是由兽毛制成的分身,而被石块撞击的一个分身却是实体。

在感觉到自己的兽毛被烧焦的焦臭味时,赫鲁贝尔挥出手刀,在擦过尤加尔多的脸颊后,不可思议的几秒钟时间开始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这里存在着一种应称之为命运戏弄的讽刺。

『荆棘的血咒』虽然让尤加尔多陷入了孤独之中,但由于他患有无痛症,这个诅咒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疼痛。然而,即使尤加尔多与疼痛无缘,他的身体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诅咒的侵蚀和持续影响。

事实上,年幼的尤加尔多虽然不感到疼痛,但他确实感受到了诅咒所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呼吸困难和行动受限。然而,这样的影响对于已经决定了自己余生的尤加尔多而言,是不利的干扰。

至于他的精神意志和他的身体到底有多少呼应,这并不清楚。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尤加尔多的身体已经变得能够完全不受『荆棘的血咒』影响,可以完善地实现尤加尔多自己的目的。

也就是说,尤加尔多的身体已经发展成为能够应对持续性生命威胁的状态。就这样,一个着实讽刺的事实,帝国史上最强大的皇帝便由此诞生。

为了仅仅活下去,尤加尔多的身体被调整得尽善尽美,为他那机械般勤勉的性格提供了完美的基础。

因为处于没有護衛的立场,为了保护自己,尤加尔多通过自我锻炼,凭借着他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身体,一直在无可比拟的环境下变得越来越强。

『荆棘的血咒』使尤加尔多变得更加强大,这是毫无意义的假设,但他的实力和剑才即便没有『荆棘的血咒』,也足以灭掉当时的『九神将』。

当然,实际上尤加尔多的战斗大多数是通过『荆棘的血咒』使敌人受苦,直到砍下对方的头颅为止,与『九神将』的战斗几乎也是这样。

对于尤加尔多来说,战斗不是实力的竞争,而是执行死刑的工作。

「赞不绝口。」

这是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尤加尔多・佛拉基亚是历代佛拉基亚皇帝中,说出这类话最多的一位。

正因为自己与他人站在不同的基础之上,他知道自己被赋予了与人不同的立场,因此尤加尔多不吝对他人给予赞扬。

所以,这就是一种具有讽刺意味的邂逅。

在帝国历史上,称赞他人最多的『荆棘帝』和在现代以『礼赞者』之名被称呼的狼人,如此生死相隔地在此交锋,实在是讽刺。

但是,在这次邂逅中,还有另一种命运的玩笑般的讽刺存在。

就像前面所说的,对于尤加尔多来说,战斗总是一边倒的。

『荆棘的血咒』侵蚀着目标,尤加尔多并没有面对一个全副武装或是状态良好的敌人,只有通过斩下其头颅才能获得胜利。对于尤加尔多・佛拉基亚来说,这样的『战斗』概念即将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源自他眼前与一位名叫赫鲁贝尔的『礼赞者』,不受诅咒影响的狼人的激烈冲突。

「哈——」

尤加尔多悄然呼出的气息漏出嘴边,他那一瞬的斩击将世界染上一抹血红。

斜斩穿空的红色剑光,然而狼人高大的身影已不在斩击轨迹中。对方停止了随意分身,转而全力进行闪避。

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在试图洞察尤加尔多的剑技。

「明智之举」

尤加尔多心中充满坦率的称赞,这是对对方正确选择的赞叹。

他重生后的身体,尽管肤色不甚健康,却意外地响应良好,让尤加尔多都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能无限地移动。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这身体并没有超出生前的强度,也不应寄望于超出破损肉体修复能力之外的强行挑战。

即便是殭屍的身体,痛觉依旧存在。

正因为如此,尤加尔多一个人站在这里成为守护者。不管是不是其他的殭屍,只要进入诅咒的范围,就会受到其束缚与折磨。

即使是亡灵,尤加尔多也不打算无端让自己的国民遭受苦难。

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在与你的战斗中受到旁人干扰」

战斗,没错,这正是一场战斗。

在与赫鲁贝尔匹敌技艺、改变帝都面貌的同时,尤加尔多全力握着手中的『阳剑』,沉浸在与无法被消灭的敌人的相会之中。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是尤加尔多第一次感受到挥剑对敌时的兴奋感。

尤加尔多第一次杀人是在离开家族独居的宅邸遭到刺客闯入时,那刺客在庭院中捂住胸口痛苦挣扎,乞求被杀死。

自从七岁第一次夺命以来,对尤加尔多而言,拔剑等同于执行死刑。

但现在呢。

挥动磨砺的剑技至极致,但仍够不到的生命,这种追逐的感觉,有多么美妙,该被多么崇尚。

「……」

挺剑的手臂,在对方的手刀和膝盖的上下夹击下,肘部被粉碎。在冲击中失去『阳剑』的手反应敏捷地在空中切换,安全的右手接住,进行一记横斩。

对方采取似是潜入地面的动作避开了攻击,顺势一抚左腰,指尖轻触间,便在此地的腰部划开了一掌宽的伤口。

回转间,尤加尔多试图将『阳剑』伸向远去的背影,但它被从另一个方向伸出的分身之臂挡下。同时放出的踢击在双方身体相同高度相撞,猛烈地被震飞。震飞。飞。

「差半步。」

下次,就试着再深入踏进半步。

仅仅十秒前还无法做到的尤加尔多的剑技,下一次他有信心能够做到。这是生前也好,死后也罢,从未尝试过的技巧,然而脑海中却能浮现出无数衍生的技巧。

那是一种贪婪,甚至可以说是绝望之中的,亡灵的成长。

——『荆棘的血咒』迫使孤独,将战斗转变为处刑,因此尤加尔多・佛拉基亚错失了提升自身武艺实力的机会。

剑是为了自卫,在特殊的立场上,只要达到所需的程度就好,他没有要求更进一步。

尤加尔多的剑技正以迅速的速度得到莫大的经验值并不断被打磨。

尤加尔多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存在是卡拉拉基城邦国家中最强的存在——换句话说,即使在现今世界中,也是数得上手指的强者之一。

然而,正是这种由于无知而产生的巨大战斗经验的吸收,让尤加尔多即便作为一个亡灵,也比生前更加贪婪、更加强健地成长。

「赞美……不,是感谢你。」

因此,从尤加尔多口中溢出的,并不是赞美,而是感激之情。

与之对抗的令人憎恨的狼人血统,带给了生前的尤加尔多不曾体验过的感触。既然这感觉不是令人不快的,那么所献上的必须得到相应的评价。

对尤加尔多来说,这是发自内心的。

「不要感谢啦。反正,最后赢的会是我。」

尽管赫鲁贝尔的话语仍显得无礼,但那无礼之态反而令人愉悦。

回想起来,也许是因为不能违背『荆棘的血咒』,尤加尔多对于被顶嘴的经历也相当稀少。除了那些选择背叛的人之外,敢于对尤加尔多发表意见的大概也就只有爱丽丝了——。

「——我的星辰。」

当尤加尔多低声呢喃时,狼人的身影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般渐渐变得模糊。

特殊的步法和难以置信的移动速度相结合,在不同于分身的形式中造成了视觉错觉。被残影牵扯了一部分意识的感觉,尤加尔多只是单纯地对这种多才多艺表现出了赞赏。

然而,没必要被那些小动作迷惑。强烈的气息从正上方和左右迫近,面对致命一击的先兆,尤加尔多没有害怕,而是转过身来。

然后他又深深地迈出半步,向后移动。

「散播气息尽显明显。——如果如此,没有气息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威胁。」

「咕」

虽然挥动的角度不够狠,但『阳剑』的柄端依然深深没入赫鲁贝尔的胁侧。感受到对方骨头破碎的触感的瞬间,尤加尔多立刻让『阳剑』的刀身发热——产生的爆炸力将柄端进一步深深地嵌入,并将其内部撕裂。

「哦哦哦哦——!!」

伴随着足以折断自己手腕的冲击力,尤加尔多将赫鲁贝尔猛烈地击飞。

不由得,他注意到自己在击飞对方时发出了吼声,尤加尔多静静地感到惊讶。他的视线中,被击飞的赫鲁贝尔撞击城墙,撞出了壮观的裂痕。身材高大的狼人把脚一甩,低下了头。

全力以赴。那是最为精湛的一击,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最完美的。

那种感觉在与赫鲁贝尔的战斗中不断更新。迈出了更深的半步。下一次,可能还能迈出更深的半步。

或许,更远的未来,尤加尔多将会见到前所未见的景象。

他意识到,只要与正在站起来的赫鲁贝尔在一起,或许能够把握住些什么。因此,他告诉自己要站起来,继续站起来,站起来并迎向前方——。

「——我必须前往星辰之下。至此为止了,我就要与你道别。」

尤加尔多用对爱丽丝的爱,压抑下了那作为武人的感慨以及向更高峰迈进的振奋情绪。

「————」

接受吧。与赫鲁贝尔的战斗,的确令人振奋。

在各种意义上,它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激动,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体验不到的刺激。他意识到了,自己放弃提升的道路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景。

不知道这样富有意义的经验,今后是否还能有第二次。

但即便如此,无论如何也好。

「哪怕只是眨眼之间,我也要将我的星辰尽收眼底。」

这既是尤加尔多生前的价值观,也是死后绝不改变的。

所有未知的刺激和振奋感,对于了解爱丽丝的尤加尔多来说,都是望尘莫及的。

他明白自己本该放手,本该放弃,却仍然渴望皇位,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确保与爱丽丝共处的时间哪怕多出一秒。

为了与自己的任性做交换而获得帝位的他,虽然失去了爱丽丝之后独自度过的时间比与她共处的时光要长得多,但尤加尔多・佛拉基亚作为皇帝,还是不懈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在位期间,他是在帝国的水晶宫中度过时间最少的皇帝。失去爱丽丝的尤加尔多,其作为皇帝的人生几乎是一人独行。他甚至在完成最基本的后裔延续任务时,也尽量减少接触,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帝国。而其余的人生,都是为了爱丽丝。

因此——

「——我将打倒你,这黑色的狼人。」

觉得不需要更多时间的尤加尔多,手持『阳剑』,走向城墙。

他本可以一闪之间将倒下的赫鲁贝尔烧为灰烬——但是他做不到。就在即将挥舞『阳剑』的那一瞬间,尤加尔多的右臂从肩膀处爆裂开来。

「这是什么?」

尤加尔多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受不到任何穿透的冲击。但最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那就是殭屍的手臂没有开始再生。

他如陶瓷般破裂的右臂碎片四散开来,『阳剑』插在地面上。

然后——

「——终于,找到了你的死穴。」

随着一声轻如呼吸的低语,赫鲁贝尔从城墙边站了起来。这位靠着已裂开石壁的狼人再次将烟管咬在嘴里。

他慢慢地将烟草撒进火盖里,随即弹指点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尤加尔多看着他的动作,也把手放在了自己未愈合的右臂上。

那只臂膀从右肩膀开始就不见了,看不到任何复生的迹象。

这是显而易见的。尤加尔多的右臂在身体复活之前,再次陷入了死寂。

而做到这一点的,似乎正是眼前的赫鲁贝尔,正是他嘴里提到的『死穴』。

「看来,我的知识还远远不够呢。」

「那当然了。这是要比别人更早学到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狼人差点就灭绝了。」

赫鲁贝尔一边低沉地笑着,一边从鼻子里呼出烟圈,并缓缓点头。

尤加尔多经常对这位狼人多才多艺的本领感到佩服,但这次是最令人敬畏的。竟然还拥有杀死不死之人的手段,技艺的精湛实在令人害怕。

「那么,就像这只手一样,你也能夺走我的性命吗?」

「监视你的意图就是为了这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困难……嗯,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大话可不敬,不过,既然令人舒畅,那就宽恕你吧。」

拉出插在地面上的『阳剑』,用剩下的左手指向赫鲁贝尔。虽然赫鲁贝尔放松地站起身来的表情难以捉摸,但其发言和态度却是自信满满,并非虚张声势。

对方也已经准备好,为了打败尤加尔多而做的准备。再一次,在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那些未曾察觉的恶虫开始蠢动,但这些感觉被立刻无情地粉碎。

体会到了以前从未知晓的渴望后,可以明确地说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的光辉能比爱丽丝更能满足尤加尔多。

因此——,

「――第六十一代皇帝,尤加尔多・佛拉基亚」

「――『礼赞者』赫鲁贝尔」

两人同时报上名号,下一刹那,尤加尔多和赫鲁贝尔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间仿佛静止。

「――――」

两人踏出的步伐在背后,踢到的地面引发了爆炸,厚烟瞬间喷涌而出。爆炸的推力使得尤加尔多和赫鲁贝尔之间的数十米距离瞬间消失。

以足以让世界都感觉缩小的超速移动,尤加尔多的刀刃先一步划破空气。斜向发出的红色斩击在射线上染上真红色,稍稍延迟放出热量,产生的灼热足以将石头溶解为液体。

然而,赫鲁贝尔只是稍微倾斜身体,就避开了那一斩。他的右肩和背部的肉只是被轻微地烧灼成红色,而他自身则继续向前冲去。

就在那时,尤加尔多因为缺了一条手臂,赫鲁贝尔腾空而起的前肢与其碰撞,尤加尔多用抬起的膝盖接住,两人之间的冲击波猛烈爆炸开来。

膨胀的冲击波将火焰和碎瓦狂吹而出,在彼此呼吸相闻的近距离内,激烈的攻击不断交换。手刀与鲜红色宝剣、踢击与肘击、身体撞击与搏斗技巧纷纷交错,尤加尔多的身体在眨眼间的攻防中不断被切割出新的伤口。

但是,受伤的也同样是对手。

奇怪的是,即便尤加尔多丧失了一条手臂,双方的消耗程度还是相似。

因此,为了胜利,尤加尔多在精神上又迈出了半步。

「――『阳剑』佛拉基亚。」

在激烈的打斗中,尤加尔多呼唤出了手中的宝剣,而那把宝剣随即从他手上消失。

它是能任意收回其空鞘中,又能自由抽出的至高无上的宝剣。尤加尔多放弃了它,光着一只手接住了赫鲁贝尔的膝撞,他们纤细的眸子和目光在空中交错。

可笑的是,狼人和殭屍的双瞳都是金色,赫鲁贝尔究竟在那双瞳中看见了什么,他咬紧了嘴里的烟斗嘴片,下巴用力,随即身体大幅度地仰反了过去。

它的头顶上,从空鞘中飞出的『阳剑』微微擦过。

被收入空鞘的『阳剑』,再次抽出时也是从空鞘中现身。尤加尔多利用了这样的入鞘与抽剑机制进行致命一击——尽管这是首次使出,但仍然被巧妙地躲开了。

然而,身形失衡的赫鲁贝尔仍保持着被击退的姿态,一手撑地,以这股劲道猛烈地翻滚向后,连续躲避着接下来的斩击,躲避,又躲避。

看着赫鲁贝尔以这股势头脱离攻击范围,尤加尔多停了下来,为下一个剑击攒力——突然注意到了。

「――――」

在后翻的赫鲁贝尔之前,尤加尔多击落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凹陷。

而在那凹陷中,从战场外跳了进来一个小小的影子――格鲁比。本应离开战线的格鲁比・加姆雷特,吐着血飞身进入。

他伸手向凹陷中刺入的『邪剑』――

「配合得很好。――不过」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入侵者,并不会诟病其卑鄙。

本就知道格鲁比的存在。毕竟,在紧要关头格鲁比支援赫鲁贝尔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彼此是同伴,反而只能接受这一现实。

但,尤加尔多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就算要跨越这一切,尤加尔多也要获得胜利。

「――我不会让你取得『邪剑』」

尤加尔多挥舞着高举的『阳剑』,向跳入凹地的格鲁比投去。

瞬间,喷吐火焰的宝剑速度更加加快,化作一道红色闪电,擦着赫鲁贝尔的侧身飞过,直刺向格鲁比。

即便放手,也能立刻召回手中,这正是『阳剑』的强大之处。

在格鲁比被宝剑穿透后,尤加尔多把『阳剑』召回手中,准备挑战赫鲁贝尔。反倒是此刻,没有了『阳剑』而变得轻盈的身体,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意外收获。

当然,他也考虑到赫鲁贝尔可能会发起反击的可能性,做好准备,然后——

「――ッ」

笔直飞出的『阳剑』穿透了格鲁比的矮小身躯。

宝剑贯穿的,是挣扎中仍背向敌人的格鲁比的右侧腹部。刀锋深深刺入体内,格鲁比瞪圆了双眼,吐出血块,发出绝叫——

「――上钩了,混账。」

他却没有。

反倒是,沾满鲜血的格鲁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出的手指向尤加尔多。那是不敬的举动,然而更让尤加尔多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一步之遥触及的『邪剑』,尽管格鲁比毫未接触,却宛若从他手中逃脱一般,从凹地中弹射而出飞跃而去。

「我啊,简直就是被这把烂剑给讨厌了……」

超出理解范围的逻辑,然而,魔剑或宝剑往往都会附带这类诡异的特性。

就这样被斥退,逃出了凹槽的『邪剑』旋转着,被一只覆盖着黑色兽毛的手抓住,那把剑身诡异地闪耀着摇曳的光辉。

——赫鲁贝尔拿起了『邪剑』,在尤加尔多面前摆出了战斗姿态。

「———」

一瞬间的交锋,在那里尤加尔多迅速撤回了『阳剑』,被夺剑的格鲁比的腹部开始剧烈出血。

但尤加尔多挥舞着重新召回的武器,对准了扛着『邪剑』的赫鲁贝尔。

接着,赫鲁贝尔高高举起的红色剑光,在尤加尔多生前或死后所展现的任何剑术中,都能刷新为至高的一击——施放开来。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灭了。」

「何等傲慢的言辞。但是,鉴于你的卓越技艺,我就宽恕你吧。」

赫鲁贝尔近在咫尺的发言,尤加尔多面无表情地微微低下了头。

尤加尔多・佛拉基亚至高无上的剑击,被『邪剑』的斩击所超越,尤加尔多的身体已被斜切断。

完成这一切的赫鲁贝尔左胸缠绕着『荆棘的血咒』。

这是尤加尔多・佛拉基亚对于『礼赞者』赫鲁贝尔由衷的赞美,对于那些交过剑的彼此之间而言,不需用尽言辞也明了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