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论办公环境的最后一章，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好工作环境的特性，为诸如此类的问题提供指引：
·什么样的空间最适合你的员工，让他们感觉舒适、高兴同时高效？ ·什么形式的工作空间能够让员工自身以及对工作感觉良好？
如果你在一个典型的吵吵闹闹、刻板统一的公司空间里工作，这样的问题可能有点残忍。但思考一下理想的工作环境还是很有价值的，也许有一天你就会成为那个可做决定的人。而且，现在也可能要求你就办公环境的改进提出建议。自己想想环境的问题，弄清楚想要改进的方向很有必要。我们的观点是：若要弄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环境，就需要找到工作环境的不变特性。
有一种建筑的永恒之道。 历经数千年，历久弥新。 历史上那些让人们有家一般感觉的建筑、村庄、部落和寺庙都是由那些真正理解“道”之核心的人建造的 不遵循此方法就不可能建造出宏伟的建筑、伟大的城市或美丽的栖息之地——让你产生归宿感，倍感活力的栖息之地二这种“道”帮助寻找它的人发现那些融合在树木山川之间，弥合在我们生活之中的建筑。 ——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建筑的永恒之道》
作为一名建筑师和哲学家，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对设计过程的关注和思考为人所称道。他把他的理念总结为建筑学的一些规律，这些理念带来的影响远远不只包括建筑业。（例如亚历山大的著作《论形式的合成》被认为是任何行业设计师的圣经。）在环境结构中心（Center for Environment Structure），亚历山大和他的同事一起总结了好的建筑设计元素，成果就是三卷本的《建筑的永恒之道》。书中的观点至今仍然争议不断。亚历山大认定大部分现代的建筑设计都是枯朽的，因而现代的多数建筑设计师对他和他的理念都持保留意见。可若是你拿着现代设计师们的著作，仔细研读他们提出的假设，再回想你自身的经历，很难不认同亚历山大的结论。亚历山大关于内部空间的思考颇具说服力，能帮助你理解究竟哪些空间能让你悠游自如，哪些空间又会让你局促不安。
想象一下，你的组织要筹建一个新的复杂空间，那么哪里才是你开始的起点？几乎确定无疑，就足制定一个总体计划。根据《建筑的永恒之道》所言，多数情况下，开始迈出的第一步常常会带来最致命的偏差。按照这种方式，永远不可能创造出活力四射、激情澎湃、和谐蕴藉的环境。总体计划总是梦想着宏伟的工程，钢筋水泥的延伸，通过模块方式不断重复地建造出整齐划一的建筑。于是乎，一个枯燥乏味风格雷同的空间诞生了，它除了能满足某些人的自我野心外，根本不适合人们工作。
大多数这样整齐划一的公司环境只对那些推动建设的公司董事具有象征意义。那是他们打下的历史烙印，留下的不朽功业。他得意洋洋，“来看看我的功绩，多么强大，了不起吧！”确实了不起，哼哼，你只得这样说。你们的方格，在直线上无限重复，让人感觉如置身于有限的齿轮之中。无论是旧金山泛美保险公司的 Orwellian 塔，还是北美电讯在麦迪逊大道上的“陵墓”，结果都同样让人失望：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这种总体计划就是一种进行全面极权控制的尝试，一个单调而统一的观念主宰一切。没有任何建筑竭力去体现异曲同工之妙。极权观点的副作用就是设施的概念是一成不变的。
对于这样的总计划，亚历山大提出了演进计划( meta-plan)的概念，其哲学是设施能够根据使用者按需演进。演进计划分力三部分：
·逐渐发展的哲学 ·一组支配发展的模式或达成共识的设计原则 ·使用空间者对设计的局部控制
在演进计划下，设施一小步一小步地进化出建筑群园区与社区。遵循共识的原则，它们守护着和谐的愿景，但并不千篇一律，就像成熟的村落一般展现出不断进化的魅力一样：这就是亚历山大提出的有机控制，如下面的文字和图 13-1 中描述一样。
当环境中个剐的局部需求与总体需求达到完美平衡时，自然或者有机的控制就开始显现。在有机的环境里，每一处都是独特的，同时又都是协作的，没有一个组成部分会显得格格不入，而是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能够被这个环境中任何一个人识别出来的整体。剑桥大学就是一个有机控制的经典案例。这所大学最美丽的一点便是在城镇和河流之间的主大道上分布的各个学院（St. Johns，Trinity.Trinity Hall，Clare，Kings，Peterhouse，Queens）。每个学院都是自成一体的庭院，都有面向街道的出入口和通往河边的开口；每个学院都有横跨河流的小桥，通往对岸的草坪；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船坞和沿着河岸的小道。虽然每个学院都重复着同样的设计，但又都有其独特之处，每个庭院、出入口、小桥、船坞以及河边小道都是不同的。 ——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太，《俄勒冈实验》
图 13.1 甘瑞士小镇，有机控制的案例，并未有主体计划
《建筑的永恒之道》中的每一个模式都是对成功的空间和内部构造的抽象。书中的核心卷《模式语言》讲到了 253 种模式，并把它们交织为建筑学上的连贯视图。一些模式跟光线和空间有关，另外的则与装饰布置相关，或者说是内外部空间的关系，抑或是针对大人、小孩、老人的空间，抑或是在空间里活动的轨迹或者路径。每种模式都被表现为一句简单的建筑格言，包括一张示意图和一个总结。其间，会有关于这个模式的原因及适用性的讨论。作为一个范例，让我们看看下面对模式 183“工作空间封闭性”( Workspace Enclosure)的勾画和描述：
空间过于封闭或开放，人们都不能有效工作 一个好的工作空间需要找到二者的平衡……如果在你的工作空间背后是一面墙，你会感觉舒服很多……距离你前面的 8 英尺处，不应该立着一堵光秃秃的墙。（当你工作时，你想要不时抬头往远处看看，让你的眼睛聚焦在一个比桌面要远很多的地方从而得到休息。如果在 8 英尺前立着一堵墙，那么你的眼睛很难调整聚焦点，也就得不到休息。在这种情况下，你会觉得空间太封闭了，）……你不应该听到与自己工作空间发出的声音差异很大的噪声？工作空间应该是足够封闭的，能够屏蔽掉这类噪声。一些证据显示，如果四周的人都做着同类事情，那么完成任务的情况要好于做不同事情的情况……工作空间应该允许你面朝不同的方向？ ——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模式语言》
图 13-2 工作空间封闭性
作为这 253 个基础模式的补充，设计团队需要根据自身项目的特性剪裁出一些新模式。在如下四节里，我们毛遂自荐，组成了这样一个设计团队。我们的使命是为脑力劳动者设计出合理的工作空间。我们提出的四个模式直接针对当下机构最糟糕的四种空间设计。在提取模式的过程中，我们从客户那里借鉴了大量的创建工作空间的成功经验。
今天常见的模块化小隔间是各方妥协的经典之作：在没给你任何有意义的隐私的前提下，还让你感觉被隔离开了。对噪声和打扰基本不提供任何保护；事实上，噪声和打扰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你的隔间里。你被隔离的原因是在这个独立的空间里只有你一个人（这有点像一个没有马桶的洗手间）。这样的空间让人很难独自工作，并且基本不可能参与那些可能与工作相关的社会活动。
这样的独立模块既没有给个人提供良好的工作空间，也没有给团队活动提供任何场地。另外一种方式是围绕工作小组来组织空间，每个团队需要公共的和半私人的空间，每个人需要受保护的私人空间。
被安排或者选派在一起工作的小组需要拥有设计自己的工作空间的权力。理想情况下，他们应该在统一的空间规划部门帮助下展开设计。该部门的丁作是为这个小组找到足够大的空间：“你们小组有三个人，那么你们需要 300 英尺的空间或者更大：是的，这儿有个不错的选择：让我们来看看空间布局和办公家具吧……”然后，团队成员和他们的空间顾问一起来完成他们可能的空间布局设计（参见图 13-3）=
图 13-3 可能的空间布局
因为允许员工参与设计他们自己的工作空间，无论是公司的办公桌，还是其他设施都需要能够真正组件化。与只适用于简单的小隔间不同，这些设施必须能适应多种不同的配置。
现代办公室政治使得窗户的分配成了地位的差别。参与窗户彩票摇奖的人大多成了失败者。习惯家中窗明轩亮的人，无法容忍将自己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耗费在没有窗户的工作空间中。亚历山大对没有窗户的空间容忍度极低：“没有窗外风景的房子，对于居住在里边的人而言，就像是牢笼。”
我们总是不可避免地会被教育，让我们接受没有窗户的办公环境。我们听说，虽然公司非常希望让每个人都拥有一扇窗户，但现实却不允许。其实这当然可行，在不超过预算的情况下建设足够多的窗户已有现成证明。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宾馆，任何一个宾馆都是如此。你能想象住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宾馆房间里吗？你不可能接受吧。（这还仅仅是你睡觉的一个地方。）所以，建造的宾馆总是拥有许多窗户。
造成没有足够窗户问题的直接原因就是长宽比例。假如建筑物设计为狭长的形状，那么不应该有缺少窗户的情况。一个合理的建筑物宽度应该是 30 英尺，如图 13-4 所示。
将建筑物宽度限制在 30 英尺？这不是开玩笑吗？成本怎么办？宽敞的室内空间带来的经济规模增长呢？几年前，荷兰立法要求必须为每一位工人提供他自己的窗户。这项法律迫使建筑者建造狭长的建筑，类似于酒庙和公寓大楼。在立法生效后进行的一项研究调查中发现，每平方米空间的成本并没有显著变化。当然
图 13-4 Swarthmore 大学的女生宿舍日
这并不能说明狭长的设计对成本没有影响，只能说明即使带来了成本的升高，也只是很少的一点。就算为了让每位员工能够在更合理的空间里工作而花销高点，也是物超所值的，因为总能在其他地方做到节余。真正的问题在于这部分（空间和服务）成本是显而易见的，而它带来的好处（诸如工作效率的提升，以及人员流失率的下降）却没有被仔细衡量，不具有可视性。
狭长的布局同时也能够让我们更容易融合室内和室外空间。如果你在一个拥有室外建筑的地方工作过，就很难想象将你自己限制在室内环境工作。
在 1983 年成立亚特兰大系统协会(The Atlantic System Guild)期间，我们被派遣去曼哈顿寻找一处能够作为协会大楼以及纽约协会成员工作的办公室。我们找到了在 Greenwich Village 船具商店的顶层，由 2000 平方英尺的室内和 1000 平方英尺的室外场地组成。二那片室外的场地成了我们春、夏以及秋季的会议和进餐的地方：每年有一半时间，室外空间被完全利用了起来，凡是能够在室外完成的工作都在室外完成了：
先别急着说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太过奢侈，请考虑以下事实，那就是我们仅仅付出了曼哈顿平均每平方英尺租金的 1/3：我们在办公场地上花费少，因为它并非哪个摩天大楼的一部分。你不可能让上千名员工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工作，因为你必须要考虑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才能达到我们上面所述的标准；而且，如果你真的要像我们那样做的话，你会发现设施并不尽相同。在阳光明媚的一天里，一些人会在露台上工作，而另外一些会选择花园、树荫或者庭院，这是一种错落美。
关于室内空间，一种年代悠久的模式是随着你向室内移动而形成的一种渐进的“亲密梯度”。空间的最外层是外来人士（邮差、交易员或销售人员）可以进出的。然后，移向空间的内部，则是为内部人员（工作组盛者家庭）保留的空间。最后，则是完全个人的空间：你在家里，从门廊到客厅到厨房到卧室再到洗手间，你可以感受到这一模式。在健康的工作环境里，你应该也能够感受到。
工作场所的人口应该是属于所有小组的，就像大家可以围坐在壁炉周围一样。沿着亲密梯度往前应该是为小组成员互动和社交而设计的紧密空间。最后应该是为个人工作设计的受保护的安静思考空间。
小组互动的空间需要提供能够容纳所有人员的桌椅，可供书写的表面，以及允许随意张贴的区域。最理想的是能够有空间让小组成员一起准备餐食，并一起进餐。
没有一起聚餐的人类不可能形成群体，给每个（工作小组）一个可以共同进餐的地方，并让其成为日常活动 在每个工作场所开展集体午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正式午餐（不是盒饭和快餐）会变得格外重要 当然，这是一种日常活动……在我们中心的工作组中，我们发现最美妙的时光就是我们一起准备午餐的时候，午餐成为了一项活动，一次聚会，一件我们每个人都喜欢并且有热情去做的事情。 ——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模式语言》
在成功的空间设计中，一次次观察到这些模式的原因在于它们跟人类的特性息息相关。这样的空间考虑了人性化的功用，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人既是个体的人，又是群体的人。人的个体属性和集体倾向性都得到了认可，从而让人能够自由发挥。
所有模式（我们的和亚历山大的）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元素，那就是依赖于不可复制的配方：两个人不是非要使用同一种工作空间。没有两个休息区完全一样，图书馆或者阅读区亦是如此。空间的结构、形状和组织，对使用空间的人们来说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场地的设计需要吻合工作的种类，而在这个工作场所工作的各级人员则需要在设计中加入自己的印迹。
在当下，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就职于一家大型机构，你不太可能让当权者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让大家来设计一个所谓永恒的办公环境：可能你也不愿意在一家虽然环境诱人、规模却很小的公司工作。
尽管如此，总有一个可能的办法让大家能够在充满活力而高效的环境里工作。这种可能性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通过整体计划设计的空间几近于饱和，要想添加点儿额外的东西总是难上加难。要是没法满足要求，那就换个角度向外看看。申请把你的小组搬出公司的摩天大楼。你的申请可能会被拒绝，但反正没地方满足你们，所以也有可能会得到批准。让你的小组去寻找和设计自己的空间，不耍介意没有跟总部一样的白色塑料垃圾桶或者带有条绒的隔板。如果你能租到一个已经到期的联谊会馆或带花园的公寓，那就可以为你的团队打造一个既经济、又有气质的迷人总部。虽然如此，你的团队就跟公司其他人有不一样的办公环境了，只要团队愿意，谁在乎呢？
你不需要去解决整个机构的空间设计问题。如果能为自己的团队解决这个问题，你就已经很超前了。倘若你的团队更加高效，人员流失更少，更能说明你是一名优秀的管理者。
大多数时候，把一个项目团队或工作组从公司大楼搬出去都是合理的。在一个松散的环境里工作，会更有热情而且成功率更高。大家更少被噪声、干扰和焦躁情绪影响。有点古怪的环境有助于团队形成自己的个性。如果你是能够直接影响最高管理层的人，考虑一下哪些项目是最重要的，把关键项目移出去。最重要的工作却要在外面开展让人感到有点忧伤，但这就是事实。既然如此，就让它为你效力吧。